第69章(第2/3页)

她陡然将灵力释出,那灵力虽是澈蓝一片,实则炙如烈炎。

长应面色骤变,垂在渚幽身上那乌黑的发梢已然着火,滋的一声被烧没了一截。她皱眉道:“我忧心你……”

她境界已在九天之极,那发丝刚被烧得连灰烬也不剩,转而又完好地长了回来,似乎生生不绝。

“你之忧心,于我何用。”渚幽字字诛心,咬牙切齿道:“千年前你仅一魄便让魔主粉身碎骨,令他不得不散魂转生,魔域因此成了一团散沙,可天界为何不干脆将魔域抹去,只将那个勾连天魔两界的上禧城割了出来?”

长应当真不知,她生来煞气满身,除了伏魔以外,再无别的念头。

渚幽低笑了一声,双目无辜得连半分威慑力也不曾有,“天界已知晓,魔主为何拼死也要领兵将上禧城夺去,因上禧城中有……”

长应皱起眉,“有什么?”

渚幽噙着似有似无的笑,“有活命之道。”她见长应皱起眉便觉痛快,连窘迫都忘了。她心道,自然是有能窜匿于天道之下的玄机。

若能窜匿于天道之下,她便能突破境界而无须受天劫折苦。

“既如此玄妙,天界为何仍对上禧城不管不顾?”长应冷声问。

“那你便去问天帝。”渚幽道。

长应本想再度将渚幽制住,可没想到身下之人忽地变出了真身,本该朱红的翎羽虽已是墨黑一片,可身上所燃着的火仍旧炙热逼人。

长应如今是人身,被那烈炎给逼得连忙凌身退远,她手指上沾着的那一簇火缓缓跃至她的衣襟,将她的黑裳烧得噼啪作响。

那身黑裳本就是龙鳞变的,故而被烧得劈啪作响的,实则是片片黑鳞。

长应眸光一暗,火苗登时冻结成冰,那霜白一片的冰中绯红可见,便是从渚幽身上蹿过来的凤凰火。冰晶骤然破裂,里边的火也跟着被碎成了细屑。

朱凰骤然转身,啼唳着朝远处掠去,那纤长的尾羽垂至地面时,蜿蜒的火光随即亮了起来。

她飞出一尺,那火便被拖出一尺。

浊鉴中顿时火红一片,那些与山壁勾连的屋舍,从玄晖明月中穿过的巨树一时间全数染上了火光,可偏偏这火虽风吹不熄,却也未能将此处的任一一物烧毁,只因此处的万事万物皆是虚幻。

渚幽从刀削般的山壁上一掠而过,翠林翡湖皆被翎羽上沾的火染得赤红一片。

她左顾右盼,想将那一魂揪出来,连一个角落也未放过。

“莫要找了……”长应连忙凌身跟上前去,只见底下的大火窜了数丈高。

远处那啼唳的朱凰似是焦灼万分,不休不歇地往前掠着,疯魔了般。

长应见状连忙冷声道:“静心定神,你如今心有杂念,必会给浊鉴可趁之机。”

渚幽的心太乱,即便是她释出威压有意镇住浊鉴,也敌不过三界生灵的贪嗔痴对浊鉴的吸引。

朱凰似听不见她所说,仍在四处找寻着。

长应垂眼,将攥紧的五指略微松开了丁点,只见她手里拢着的恰就是魔主那一魂!

忽然间,四周之景似又被扭曲成一团,光影斑驳一片,万事万物迷离错乱。

那朱凰啼唳不已,明摆着又要被卷入万象混沌界!

长应瞳仁紧缩,连忙喊道:“渚幽!”这还是她头一回这么喊出渚幽的名字。

她垂下眼,定定朝握起的五指看了一阵,忽地将五指全数展开,随即又解开了魂上束缚。扬指间,那一缕魂倏然消散,连影也没有留。

明明是是渚幽好不容易才取来的,可它消失得甚快,又十分的……轻易。

朱凰却未察觉,她骤然一顿,果真陷入了万象混沌界中。

只见周边旋作一团的景象再度展开,竟又变作了起先进来时的那片荒漠与海。

渚幽再度看见这混沌不分的天地,只是她初入镜时似在旁观,如今却像是……她被拖入其中。

她将双翼一抖,赤火又落,火势愈烧愈烈。

这荒漠上仍是那万千魔兵,同先前不同的是,这些魔兵竟在摆阵。

凤凰火将这大漠烧成一片火海,将这数不尽的上古魔兵全数卷入火中。

那支魔兵身上的衣物皆被烧尽,浑身魔纹近乎全都露出,一对对奇形怪状的魔角在火中被烧得通红一片。

他们齐齐抬头,似乎甚是忌惮那振翅间扇出炎火的朱凰。

在他们身侧刮刮杂杂烧着的凤凰火似能毁天灭地一般,寻常术法压根不能将此火熄灭。

魔兵们冒着大火行进,骤然在沙漠中摆出了一个大阵,此阵直指天上朱凰,大阵蓄势待发,一旦阵成,必取朱凰性命。

渚幽的神志又朦胧不清了,她近乎要忘了自己是谁。

长应也被卷入其中,她见魔兵们的所布的大阵将成,连忙化作龙身朝天上振翅不停的朱凰盘了过去。

玄龙腾身直冲九天,冲破了这浊鉴禁制,眨眼间便带着渚幽回到了镜外之界。

那一瞬,两缕相缠的魂魄从浑浊不堪的宝鉴上钻出,汇入了各自的躯壳之中。

魂魄归体的那一瞬,渚幽未能立刻清醒。

方才在浊鉴里时,心里的贪嗔痴似乎都被夸大了一般,原先她还是平静的,后来怒火烧遍了她整个胸膛,近乎要埋没她的理智。

这浊鉴当真会令人溺在其中,它似是能窥见人心底的种种不堪。

渚幽瞳仁一颤,心道她为什么她能看见上古魔族,是因她执着于此,还是浊鉴有意想让她看见?

凝神后,她才恍然发觉,她在浊鉴里好不容易才甩开长应的手,一出来竟是又和这龙双手相贴。

长应也回过神,松开了渚幽的手,缓缓站直了身。她面色本就苍白,如今更是难看至极,像是在忍受着什么剜骨剖魂之痛。

渚幽未能看见背后这龙的神情,她将五指一攥,想着她险些就能将魔主那一魂带出来,都是这龙处处阻她。

她蓦地回头,却见长应直挺挺地站着,额上一滴冷汗缓缓沿着面庞滑落。

长应站着一动不动,面色寒凉难看,眉心还紧紧皱着。

那双眼倏然变作了龙瞳,眼珠子却连转也不转,好似隐忍。

渚幽这才想到,长应在宝鉴里时,是经受了灵魄受牵连之痛的。

旧史被改,长应那灵魄撕扯之痛也延至镜外。

渚幽本应该生气,如今怒火也正在胸膛里烧着,可看长应忍痛不言的模样,顿时又将话咽入了喉中。

长应缓缓抬手,捂住了头,她垂头时,额前金饰微微晃动了一下,她那微敛的金眸,似是变得和这额饰一样脆弱了。

若是同先前在浊鉴里一般,想必她定会忍不住疼痛,甚至会变作龙形。

那龙尾若是甩起来,不说这客栈,也许连着这片街市都要被夷为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