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2/6页)

故而她连气也喘不顺,身娇又体弱,怎么也不像是龙化成的人。

再细细一探,她登时愣了。

这龙,怎还缺了一魄?若她缺的是魂,也许渚幽都要怀疑这莫非就是魔主转世了,可她缺的不是魂,而是一魄。

“你可知你是从哪来的。”渚幽微微眯起眼,声冷如冰。

长应眼里露出一丝迷茫,“不是你将我带来的?”

“那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渚幽垂目。

长应似乎愣了许久,头微微摇了一下,可惜渚幽看不见她摇头,只听见这龙用微弱却冷淡的声音说:“不知,但你是什么东西,我大抵就是个什么东西。”

这话听着像是在骂人,骂别人的时候,还顺道把自己也骂了一遍。

渚幽好笑地捏住了她的下颌,若再用力一些,这稚儿的下颌定要被捏断了。

她与这龙的因果十分奇怪,渊源似乎极深,但她在入魔之前,可从未招惹过什么龙。

这就十分古怪。

长应稚嫩的脸上没有丝毫神情,冷漠得像这漫山的冰雪,却道:“疼……”

渚幽一哂,“知道疼便好。”

“为何……”长应软着声问。

渚幽嘴角一提,“病了就该知疼。”

“我病了?”长应仍旧不解。

渚幽使了个心眼,面不改色地扯谎道:“病了,病入膏肓,时日无多,但若是我取一滴心头血与你换,兴许能活得久一些。”

长应听后无甚反应,这时候又像条刚刚破壳的龙了,似是什么都不知道一般,过会才冷淡地「嗯」了一声。

神裔的心头血,那可不是一般东西,两人的心头血若是互换,就像是牵了根线一般,这一世都解不开了。

渚幽垂下了手,饶是她凤凰火附体,仍是被冻得手心有些僵,可她刚把手放下来,手臂忽地就被挽住了。

那冷冰冰的龙傍在她的身侧,像一坨柔软的雪,将她半个身冻得快麻木了,可偏偏傍过来的龙还舒服得长舒了一口气。

渚幽试图把手抽出来,可长应根本不肯撒手,看着虽是体弱多病的面容,可手上力气却不小,将她的手臂搂得紧紧的。

说话像个老东西,可偏偏一举一动又带着点难得的纯真,倒像是失了忆一般。

模样和修为不大相称的仙魔,三界里也不是没有,只是那些个仙魔,多半是渡劫不成,被天雷打回了年幼的模样,但还真没谁是被天雷打回到蛋里的。

难怪东海君那样护着一颗蛋,这蛋果然不对劲。

“那我们何时治病?”长应轻咳了一声,像是冷着了一般,将渚幽的胳膊抱得更紧了。

“待回了魔域,我就给你治病。”渚幽说得着实轻松。

长应懵懵懂懂地低低应了一声。

渚幽心想,若不是这条龙在骗她,那便是这龙是真的什么也不懂。

这样生而逆天命的龙,本该天资卓绝才对,怎就缺了一魄,怎么就是个憨傻的呢。

渚幽寻思着撼竹也该回来了,便抽出了手,朝远处走了两步。

不料身侧传来扑通一声,不知是什么东西摔在了雪里。

她看也看不见,只能循着声转头,雪地上隐隐绰绰有个黑影在伏着。

长应摔在雪里,似是想爬起来,可却支不起身,她费劲地爬着,一声也没有吭。

渚幽看着这团影子扑腾了半晌,才慢腾腾地弯腰伸了手。

长应攀住她的手臂,双腿抖个不停,好不容易才站了起来,却连一步也走不动。

“这腿长来是做什么,连路也走不得?”渚幽鄙夷道。

长应哪知道生气,无喜无怒般,只乖巧回答:“无甚力气……”

“吃了我这么多灵力,你如今对我说,无甚力气?”渚幽单臂将她拎起,再使些劲,她都能将这小孩儿提至半空了。

在她五指稍松的时候,长应及地的双腿又是一软,似又要倒下去般。

渚幽捏着她的肩,分出一缕灵力去探这龙的灵海,灵海仍是残缺的,里边空荡一片。

长应咳了两声,声音着实糯。

渚幽手臂一伸,将她抱了起来,一边道:“我迟早将你炖了。”

长应没应声,一张嘴闭得死紧。

出去寻避寒之处的撼竹回来之时,再三揉眼,难以置信地盯着她家尊主抱着的小孩儿,像是天塌了一般,久久没回过神。

长应目不转睛地看着数步外的孔雀妖,半晌才说:“你那卑奴回来了。”

「卑奴」这词就很灵性,即便是魔域,也久久没人这么说过了。

撼竹傻愣愣地杵着,想不通这凡人小孩是从哪冒出来的,胆子似乎还挺大的。

旁人若是看到她家尊主这模样,定然惊得说不得话,长这般昳丽的凡人,着实少之又少。

虽说渚幽已经把魔纹隐去,一头白发也转而成黑,但周身威压不减,让人看一眼便膝盖发软,可这稚儿似十分淡然自若。

渚幽听长应说“卑奴”二字时便微微抬了眉,若她未记错,她和撼竹可从未提及过这词,这龙倒像是从千年前来的。

“这不叫卑奴。”她索性道。

长应竟没反驳,还从善如流地唔了一声,显得格外乖顺。

如絮的雪飘摇落下,打在了她的发上,有的还沾上了她的肩颈。

渚幽不大情愿地抬手一拂而过,那沾在长应身上的雪水登时没了。

撼竹能不惊讶么,这稚儿也不知从哪修来的福分,整个身都要贴到尊主身上去了,这若换作是惊客心,想必已经被倒挂在殿门外。

“怎去了那么久。”渚幽双目无神地朝撼竹看去,只能看见个人形轮廓。

她眸光黯淡,双目似是不能聚神一般,眼底已经没了光,一看便是瞎了。

撼竹又看懵了,她才去了多久,怎一回来,自家尊主就瞎了。

她连忙答道:“找了许久,未看见什么避雪的地方,倒是见着了华承宗。”

她话音一顿,低着声问道:“尊主,你的眼……”

渚幽冷嗤,“你该问她……”

撼竹这才注意到,这稚儿长了一双金瞳,瞳仁似乎还与常人不大一样,乍一看无甚古怪,细看之下才发觉有些像蛇。

不光瞳仁古怪,她那一身黑衣也不像凡间之物,明明是墨色的,可寒风乍过,衣袂被吹得翻飞而起的时候,却又隐隐有金色暗纹一晃而现。

袖口和衣襟上用的都是金丝,裙腰束带也是黑金亮色,腰侧还别了个白玉环佩。

这穿的虽不大惹眼,但细看之下才发觉华贵无比,哪是寻常人穿得起的。

撼竹讪讪问道:“尊主,这小丫头从哪来的。”

渚幽沉思了片刻,总不能说是从她掌心里掉出来的。

撼竹微微眯起眼,确实看不见这稚儿有灵力傍身,但模样长得还挺精致,只是面色太过冷淡了,气色也属实差,不是长命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