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辛垣

“他们现在,已经可以知道……?”

凯南咀嚼着他这句话,隐隐猜到了些什么,目光在青致与断剑之间游移来去,一瞬间有若呼吸困难一般,张大了嘴巴,微微翕合着。

青致向前跨出一步,将断剑自他手中拿过。

半截剑刃发出一声有若龙吟般的铮鸣,凌厉的剑气怒啸着,卷成了狂风肆虐。

帘幕被吹得猎猎作响,桌椅被卷得东歪西斜。凯南被剑气波及,一身衣装瞬间褴褛,皮肉被削去,鲜血还没来得及涌出便被剑气卷走,创伤处因而得见森森白骨,惊心动魄。

青致位于剑气漩涡的中央,既因为他拿着这柄剑,也因为这柄剑渴望着他的血。

剑锷甚至已经向他咽喉处扭转,但他毫发无伤,唯有衣袂与发丝保持着微风吹拂的幅度,在凌厉剑风中轻轻飘扬。

他的目光垂敛,落在剑刃上,一道无形的威压亦随之释放。

剑刃登时极具人性化地打了一个寒噤,剑气消散,刃光黯淡,就连那丝已然与剑身熔为一体的残血,也在这一刻活动起来,缓缓渗向剑身内部,试图躲藏。

青致看着那点惊慌的血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以指甲划破指腹,将一滴鲜血落在剑身的裂隙上。

断剑饥渴地汲取着血滴,剑身嗡鸣着微微颤抖,其内有灵念蕴生,向他传出感激中又带着几分恐惧的精神波动。

当血滴尽数被那丝残血吸收,断剑上空,浮出了一个眉目端方的青年道者虚虚淡淡的身影。

幽隐饶有兴味地凑过来观看:“这是谁?”

“原本是剑的使用者,现在成了剑灵。”青致说,同时将断剑悬停在空中,微微颔首,向剑灵打了个招呼,“我是青致。”

“辛垣。”

剑灵开口,说的同样是洛克通用语,随后他愣了一下,疾向四周扫去一眼,脸上露出极致的震惊。

“这里是……洛克星?天,我真的回来了,不对等等,我沉睡多久了?”

“先把两界的联结给断了。”青致说。

“哎?”

辛垣略显疑惑,但还是抬了抬手,断剑闪过一丝黑色幽芒,那种与异时空的联结感顿时消失了。

“你从哪得来的这柄剑?”

青致询问,不经意间又叹了一口气,“这柄剑名为斩域,是虚空剑派的镇派之宝之一。当时虚空剑派首席弟子虚游子携此剑下山历练,连人带剑神秘失踪,在绝州一带,可掀起了不小的风雨。”

“虚游子就是我,”辛垣说,显得颇有些窘迫,“我原想回来报仇雪恨……哪想域壁破开,以我道行,根本承受不住虚空的撕扯,最终只好把自己祭为真灵,与斩域融为一体,运用斩域神通,与太吾界维持,希求日后能有人寻到我……”

他一揖到底:“青致兄,多谢你了,先前真是抱歉,我神智已然不清,只留下了那么一丝求生意志,本能地知道,你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

青致点头表示理解,但却没有言语。

辛垣四处打量着,有很多的问题:“青致兄,你的修为简直深不可测,我在太吾居然从没听说过你。请问你……请问如今……”

“喔,毕竟太吾那么大,且你活跃的时候,我尚未成名。”

青致熟练地将一份记忆大礼包给他共享了过去。

读取着他所传来的记忆,某位原·虚空首席,现·斩域剑灵,开始不断发出奇奇怪怪的声音:

“卧槽。”

“厉害了。”

“流批——”

“青致兄这是我今天的膝盖你收好了。”

“我了个去?!”

“他妈的。”

“青致兄我不是骂你,我是骂他们来着,”辛垣转向约拿·凯南,原本虚虚淡淡的灵身,在这一瞬光芒大炽,“你们居然——?!”

凯南早便在不自觉地往后退却了,而此刻他已退到不能再退,后心砰一声,撞上了后方的墙壁,但听啪啪几响,下方的实木地板,被甩下了一串的血滴。

剑刃再一次嗡鸣,剑风再一次振起,自断剑剑身,分出了无数道锋锐剑芒,齐向凯南刺去。

——只是吹息之间,便将他剐作了无数碎肉,鲜血飞溅中,把整栋居室都染成了刺目猩红。

倚着墙壁的骷髅哗里哗啦塌落在地,只留下了一道明灭不定的魂光。辛垣剑指并起,就要驭使着断剑飞去,将他神魂就此灭杀,但青致却赶在前面,勾手把凯南的魂光给拘了回来。

“痛快杀了未免也太便宜他了。”他

说,同时把凯南的魂体丢进了引魂铃。

“你说得是。”辛垣点头,剑身的嗡鸣缓缓止息,“那青致兄,你打算……”

……

巨大而幽黑的石柱,在沧元广场上立了起来。

每个石柱上,都铭刻着一个姓名;而每个姓名,都对应着一个魂灵。

当然,由于现在战争还只是刚刚打响,大多数罪首还未曾陨命,石柱上并没有几个魂灵。

约拿·凯南是其中之一,而在他不远处的石柱,则束缚着秦玉山秦督统。

“这是耻辱柱!”

“上面绑着的,都是残害了咱们旧人类祖先的罪魁祸首……”

“先祖大人千里迢迢地去洛克把他们给抓回来了,没抓回来的也预订了,以后一个都不能少,全都得给这儿示众。”

“好恶心,我能吐他们吗?”

“不能攻击,至于吐嘛……”

“亲测是可以的。”

沧元城的旧人类们强势围观,愤愤地指指点点着,其中有些已经开始冲柱子上的魂灵吐唾沫。

不少被青致俘获的新人类,亦在围观之列。

看着这些甚至荣登过历史书的“新洛克元勋”,新人类们神情无比复杂:

“想象不到,这才是他们的真面目!”

“唉,想到过去一直在为他们卖命,太丢人了。”

“这群老东西,真的是禽兽不如……”

“我也想吐他们。”

“我也想吐。”

一时间,无论是旧人类还是新人类,挤到耻辱柱前,都要呸上一口。

由于是魂灵的缘故,唾沫会穿体而过,并不会落到魂上,但带来的侮辱感,却是实打实的。

柱上的人几人久居高位,何曾受过这等侮辱,秦玉山直把缚魂索挣得咯咯作响,约拿·凯南的脸亦是给气白了。

“居然,居然这么对我们……”

“他就不嫌这般作为辱没了身份?”

“他不知道什么是士可杀,不可辱么!”

“我呸!”一颗变质的鸟蛋啪地一声,穿过秦玉山的脑袋,重重砸在柱子上,“你们一群狗东西?也配称‘士’了?”

“喂!”他身旁的人立刻就不满了,“你侮辱狗了。”

“…………”

秦玉山的脸涨成正宗的猪肝色,魂都快给气散了。当然,侮辱柱上繁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