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第3/4页)

“殿下,不能耽搁了!”顾入川提醒道。

明苏回过神,忍住痛意,回头与刘将军道:“接下来,便看将军的本事了。”

刘将军拱手行军礼:“殿下放心,臣领京防营五年,这营中皆是臣带出的兵,臣有十足把握。”

说罢,不再多言,自大帐案头取了兵符,带着他那数十卒子,前去收拢兵权。

明苏低头看倒在地上的江舟,蹲下身,摸了摸他的脉,犹有脉搏。

可若是任由他这般躺在地上,无人问津,必然是没命的。

“关押看守,命军医来救治。”明苏下令道。

大军自京防营拔出之时,正过子时。明苏换了身盔甲,坐镇军中,以勤王平乱之名,调动大军,朝京城去。

到京城外,接应的赵将军已等候多时了,城门无声无息地打开,先行的十万精兵军纪严明,无声地潜入城中。

这时,天边吐白,京城的正中,皇宫里也派出了一队骑兵,为首的那人手持皇帝诏书,直往信国公主府去,诏书上所书,与前头锁拿三皇子的诏书如出一辙,称信国公主有负圣恩,意图谋逆。

这诏书若是昨日来,便是冤枉构陷,而在今日,明苏已将这罪名坐实了。

禁军不过数百,且皆以为是手到擒来的差使,并未如何警惕,遇上明苏带来的京防营,无半点反抗之力。

天已大亮,然而京中的大街小巷却全无人烟,许多朝廷大员的府邸,听闻信国公主府外的动静,选择了紧闭府门。

禁军首领大声嚷道:“殿下辜负圣恩,谋逆作乱,便不想想宫中的淑妃娘娘吗?”

玄过使了个眼色,他的嘴被堵住了,说不出话来。

明苏提剑,高据马上,与众人高声道:“陛下在宫中,受人胁迫,危在旦夕,诸位随我入宫勤王,不世之功就在今日!”

刘将军与几位其余几位京防营的将军齐声应道:“臣等听候殿下差遣!”

接下去,便是十万精兵震耳欲聋的呼喝。这情形任谁见了,都会产生指点江山的豪气万丈。

明苏却无任何得意,她的心悬得很紧,生怕出一丝差错,母妃和阿宓都要遭遇不测。怕她若败了,身后这众多将士,便要受她牵连。

可她面上只能显出成竹在胸的从容模样。

皇宫城墙高而厚,易守难攻,而宫中食水充沛,守上年余不成问题。

年余之久,变数无数,明苏自无这个耐心。听取几位将军献策,下令以全部兵力,攻取北门。

信国殿下来势突然,各门皆无准备,只来得及匆匆关闭城门,各处城门皆派了人飞奔入宫,请陛下示下。

京城已历经百余年富贵太平,早成了一个锦绣堆,今日却起了烽烟。禁军与京防一个守在城头,一个列阵待发。

明苏坐在马上,她朝城头望去,禁军将士皆面带怯意。

皇帝行事太急,禁军与京防一样,从上至下换了许多将官,还有不少甚至未到任。

而禁军首领已在方才被她在公主府外生擒。禁军难免群龙无首。

眼下最好便是将门叫开,免去刀光之灾。但禁军无皇帝诏令,怎敢开门。

明苏举剑,这是她平生第一回着甲举剑,身后则是十万追随于她的将士,而面前则是居住着天子,居住着她的父亲的宫城。

将士们已摆开攻城的阵列,城头禁军茫然畏惧,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趁着敌军士气正弱,这是最好的攻城时机。明苏挥剑,高声喊道:“冲!”

霎时间喊杀声震天,京防军训练有素,弓箭手掩护,破门兵抬起铁撞木朝城门冲去。

禁军不少士兵反应不及,中箭摔下城头,坠落在地,摔得脑浆崩裂,鲜血横流。

破门兵朝前飞奔,然而到一半,禁军亦调来了弓箭手,他们在城垛之后,朝下放箭,上打下本就容易,何况有城垛与箭塔为屏障。

局势很快扭转,破门兵倒下了一批,铁撞木掉落在地。

“上!快上!”顾入川在后头指挥士兵,以盾牌掩护,一大批士兵直冲上去。

禁军的箭矢就这么多,弓箭手也只那几个,光是人海战术,都能将他们耗尽。

明苏坐在马上,看得清楚,前方一个又一个的血肉之躯倒下了,有京防军,也有禁军,他们都是血肉模糊的,倒在地上,血从他们身上流下,淌到地上,血腥气很快便布满空气。

又一批破门兵倒下,自然又有新的士兵接上。禁军人虽少,却胜在武备精良,竟撑住了。

刘将军见此,打马到明苏身旁,献策道:“殿下,守城将士多半有家眷在京中,不如请他们的家人来叫门。”

明苏点了下头,立即便分出两队兵,策马奔向城中各处。

她心下骤然冒出一丝茫然,想为何就走到这一步。因为父皇不会留她性命,因为她想活,她只能反击。因为阿宓和母妃在宫中,她想她们一家人能团聚。

可守城的将士们何尝不想一家人团聚,他们便如江舟一般,未必就是恶人,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

难道她与阿宓要团聚,就要践踏旁人的鲜血吗?

“那么多的大臣,平日在朝堂之上高谈忠君爱民之论,目下这情形,竟是一个都没来。哪儿来的忠君,哪儿来的爱民!”刘将军讽笑道。

明苏骤然想道,不对,朝廷不该是这样党同伐异的朝廷,百官也不该是这样毫无胆气的百官,她做这件事,不止是为她和阿宓。

她不知是在说服自己,还是果真如此,越发坚定决心。

城墙上,有一洪亮的声音在大喊:“陛下有令,严守城门!陛下有令,严守城门!”

禁军听到这一声,仿佛突然有了主心骨。

那声音又响起:“淑妃已被拿下,已在押来城门的路上了,信国殿下难道连母亲都不要了吗?还快快下马请罪!”

明苏一听,便是一慌,人总有越是慌乱越是镇定的本事。

明苏一言不发,盯着城墙上的动静,片刻之后,发觉箭雨逐渐慢了下来。

“他们箭矢不多了。攻!”

顾入川闻言,朝城头望了一眼,这回他拔出腰间的刀,更多的京防军攻了上去,冲过了箭雨,铁撞木撞击在城门上,一下又一下。

本该押解到城头的淑妃却在紫宸殿中。皇后站在她的身边,她们正对着皇帝,皇帝瘫倒在龙椅上怒视着二人。

“皇后安敢?”皇帝怒道,又缓缓调转目光望向身边的无为,“朕待你不薄,你怎能与她勾结!”

“陛下快下诏命禁军放下刀弩,打开城门吧。”郑宓说道。

皇帝不肯应,他服了无为的丹药,骤然间身不能动。

宫外信国殿下就要攻进来了,陛下却突然龙体抱恙,紫宸殿中众人见此,自然六神无主,赵梁做主,请了皇后来主持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