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次交锋(第4/8页)

太丢人了。

他却并未接,他的视线陡然从簪子转移到她脸上,目光如炬,几乎要把她看得无地自容。

“你说它叫什么?”

“啊?”

“簪子的名字,你叫它什么?”

“点朱……桃花簪?”

他面色巨震。她惊讶地观察他的表情,不明白这随口一编的名字,何以让他有如此反应?

“你怎么知道簪子的名字?”

“啊?”

“我说,”他胸膛明显地起伏,似乎在强忍她的迟钝,“你为什么知道簪子的名字?”

“我……编的呀。”她几乎要为自己的答案感到抱歉了。

他也果然没有相信她的意思,眉心压低,用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眼神深深看着她。她被看得心慌,本能地低下头去。她是心理医生,本是从不惧怕病人的眼神的,他却是个例外。

他握住她的手,她一惊,却见他只是从她手中取走了簪子。

“抬起头来。”

她乖乖照做,一抬眼,正撞上他的眼睛,刹那间心如小鹿乱撞。

操守,她暗暗提醒自己,罗开怀,注意你的职业操守。

好在他也并未再与她对视,只是微微倾身向她,一只手臂贴着面颊探到她耳后,撩起她的长发。

这动作太意外,她几乎不知该如何反应。不过第二秒,她忽然意识到没有反应也是一种反应,是自己的潜意识接纳了他的动作。她被自己这个结论震惊到了。

他另一只手拿着簪子也探了过去,将一头青丝在指间缠绕,慢慢插好了一个发髻。

心跳慢慢地又乱了。他竟然会盘发髻?哦,重点是,他为什么给我盘发髻?她觉得他应该会说些什么,便静静地等着。他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她,看了很久。

一阵哗啦啦的金属撞击声打破安静,Dave尖细的声音紧随其后:“哎哟,这不就是丢失的那串钥匙吗!怎么在这儿?咦?罗妃娘娘,您也在?”Dave说着把钥匙晃得更响,身姿轻盈地走过来。“您不是说身子不舒服,要回房休息吗?”

罗开怀暗暗咬唇,反正已经被撞破,索性实话实说:“对不起,戴公公,是我偷了你的钥匙,偷偷进来的。”

Dave惊讶地张大嘴:“哎哟,罗妃娘娘,您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吗?就算您是皇妃,也不能在宫中乱闯。”

“是,我知道错了。”

“违犯宫规,可不是知错就行,”Dave不依不饶,“你快说清楚,你偷偷跑到这里是想做什么?”

罗开怀一时语滞,不过紧接着就反应过来了,她今天能顺利偷到钥匙,并不是她有多幸运,根本就是Dave有意为之,目的正是制造现在这一幕。

想明白这一点,她语气反倒硬起来:“我没想做什么,就是好奇,所以进来看看。”

“好奇?你,你,”Dave被她的态度气到,一着急又说不出话来,“皇上,她,她她她……”

朱宣文看着她,眼神幽深难测。她心中一凛,低下头去,可不知怎的,她就是隐隐觉得他不会帮着Dave责问她。

“念罗妃是初犯,又已知错,这次就不追究了吧。”

Dave惊讶地张大了嘴,愣怔半晌,终究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罗开怀施礼:“谢皇上。”

气氛一时很特别。Dave脸上悲愤交加,频频向她投来怨恨的眼神;朱宣文眸深似海,她低着头也能感到他一刻不离的目光。罗开怀顿觉自己还是不要再在这古董室待下去的好,便又补施一礼:“臣妾告退。”

古董架间空间狭小,她话已出口,才发觉自己若要出去,就必须要朱宣文侧身让路才行。朱宣文倒也不迟钝,默然侧了侧身。她屏息收腹,面对着他,很小心、很小心地穿过缝隙,刚走几步,却又忽然意识到一个特别严重的问题——簪子还戴在头上。

罗开怀,你这个猪脑袋。

她只好又转回身:“呃,皇上,那个……”

他面无表情,又再次侧了侧身。她便又咬着唇,很小心、很小心地贴着他的身体穿回去,把发簪放回木托上,再接着转回身,很小心、很小心地贴着他的身体穿出来。

简直不能更尴尬。

经过Dave的时候,她觉得如果他的目光有形,自己一定会被他刺成刺猬。直到出了门都还没喘匀气,身后默然无声,她头也不敢回,径直走到楼梯拐角处,忽听身后远远传来隐约的声音,像是……关门声?

5

“少爷,我越来越看不懂您的行事风格了,”Dave双手叉腰抱怨说,“您先是让她偷到钥匙,又一路跟着她到这儿,总算抓到她偷拿古董了吧,又什么都不做,那您到底是图什么呢?”

朱宣文不答,只是抬手将架上那枚玉簪取下。簪身温润,若有馨香,仿佛仍留有她的气息。

“你说,她为什么到这儿来?”朱宣文凝视着簪子,像是在问,又像自言自语。

Dave愣怔片刻,环顾四周,目光最后落到朱宣文的手中,一下恍然大悟:“哦,一定是为了偷古董!”

朱宣文轻轻摇头。“是因为它。”他晃了晃簪子。

“哦,”Dave再次恍然大悟,“是为了偷簪子?”

Dave的智商朱宣文了解,他无奈地笑了笑,良久叹道:“我找到她了。”

Dave又反应一会儿,这才恍然大悟:“不是吧少爷,您说罗医生就是您一直找的那个‘她’?哎哟,她和那幅画中的人只是长得像,之前您说过的呀。”

“你还记得这枚簪子吗?”

“当然记得,那年您花大价钱在拍卖会上买的,非说梦里见过,当时我们都觉得您疯了呢。”

没错,何止他们,当时连他都怀疑自己疯了,梦里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眼前?可它明明就在那里。

“当时在拍卖会上,它只是被叫作明代玉簪,可是成交后,卖主私底下告诉我,它还有一个很美的名字,你猜,它叫什么?”他看向Dave问。

“您叫我……猜?”Dave眼里写满了“少爷,您在逗我吗”,许久,见他竟真的在等答案,这才抓耳挠腮地猜起来:“白玉簪?雕花白玉簪?珍珠翡翠白玉簪?”

“它叫点朱桃花簪。”

“点朱桃花簪……”Dave品咂一会儿,笑着说,“真好听呢。”

“是啊,多好听的名字。”他低头抚摩簪头那朵桃花,指尖温柔如目光,“这些年我从没对任何人讲过这个名字,这就像我和‘她’之间的秘密。可是刚刚,她一见到它,就叫出了它的名字。”

Dave也有点惊讶:“您是说,罗医生也知道它的名字?”

朱宣文摇头:“她并不知道,只是一见到它,就能叫出它的名字。”

“这怎么可能呢?”

“是啊,怎么可能?一幅画是巧合,不会两件事都是巧合,我要找的那个人,一定就是她。”他凝视着玉簪,慢慢把它握进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