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入宫”(第4/6页)

她摸摸袖中药粒,行,小不忍则乱大谋。她呼地站起身,一声不吭地退到椅子后面,余光感受到Dave的眼神,猛然瞧过去,正对上他含意丰富的笑容,一下意识到不妙,只可惜为时晚矣。

“陛下,罗妃娘娘才貌双全,想必歌舞也定是极佳,在这儿候着岂不委屈?不如请娘娘为陛下歌舞助兴?”

朱宣文一听,脸上有了今晚第一次真正的笑容:“妙,戴公公此议甚妙,那就劳烦爱妃舞上一曲如何?”

罗开怀飞快地瞪了Dave一眼:你这狗奴才!

Dave笑盈盈地接着:是呀,我就是狗奴才。

“皇上,臣妾愚笨,不会歌舞。”

“没关系,助兴而已,爱妃不必羞怯。”

“臣妾不敢,怕坏了皇上用膳雅兴。”

朱宣文笑一笑,千古仁君的模样。“爱妃但舞无妨,舞得不好,朕先恕你无罪。”

恕我无罪?呵,我还要谢谢你了?

“罗妃娘娘,皇上命你歌舞,是恩宠,你若执意不舞,可就是违抗圣意,要受罚呢。”Dave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胳膊。

一下想起那鞭痕,她条件反射地捂住胳膊。又一想这一晚忍到现在,此时放弃岂不是太不划算?罢了,我一个心理医生不和你这精神病计较。

“那既然皇上非看不可,臣妾就献丑了。”

绝非谦虚,是实实在在的献丑。罗开怀此生自认博学多才,没有什么事可以难住她,唯独歌舞两字例外。她原本想故意跳得难看点,恶心恶心他和Dave,转瞬一想根本不必,正常发挥就足够达到这个目的。

事实也差不多如此。歌声跑调,四肢僵硬,《两只老虎》一开嗓,她便清楚地从Dave脸上看到强烈的后悔,不过朱宣文倒是信守承诺,坚持以饶有兴趣的表情看她跳完,曲末竟报以掌声。

“爱妃方才实在太过自谦,这歌舞甚是精彩嘛。”

哈?

“再舞一曲如何?”

“……”

一顿晚饭吃下来,罗开怀搜肠刮肚,从《两只老虎》一直跳到《天涯歌女》,好不容易挨到朱宣文吃饱喝足,只觉耐心和体力一起降到谷底,随后眼看他擦完嘴巴就要起驾,她急忙一个箭步冲过去。

“站住!”

朱宣文一滞,餐巾还拿在嘴边:“……爱妃有何要事?”

她又急忙挤出一丝微笑:“皇上,臣妾差点忘了,御医特地为您配了益寿延年丹,嘱咐臣妾伺候您餐后服用,每餐一粒,可保龙体康健。”

一颗小小的药粒,静静托在她掌心。

他看了那药粒一会儿,露出不明笑意:“是何神药,竟有如此奇效?”

“此药乃御医悉心调制,采天地之灵气,聚日月之精华,经七七四十九道工序、九九八十一天熬制……”她看着他的神情,稍稍顿了顿,心想虽然他有精神病,自己言辞也不要太夸张的好,“总之陛下一试便知。”

他伸出修长手指捏起那粒药,放在眼前仔细端量,许久,淡漠地说:“劳御医和爱妃费心了。”

“不费心,皇上给您水!”

他把药慢慢送到嘴边,想了一想,却又放下:“依宫里的规矩,朕服药前需有人先试毒,爱妃可愿做这试毒的人?”

……

一下想起刚刚Dave试毒的场景,千算万算竟把这个给忘了。她盯着那粒药犹豫,一时真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这种给精神病人吃的药都是有副作用的,虽然秦风说这进口药好些,可都是一类药,想必也好不到哪儿去,她是来工作的,犯不着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

“呃,皇上,这药太过珍贵,臣妾怕是消受不起啊。”

“朕赐你,你便消受得起。”朱宣文笑着徐徐说,看看她的神情,又问,“只是爱妃面露难色,难道是这药里另有隐情吗?”

Dave马上阴阳怪气地跟风:“是呀,罗妃娘娘,你不肯吃,难道是因为这药里有毒?”

Dave这副嘴脸阴恻恻、贱兮兮,罗开怀见了,顿觉一股火气从脚底直蹿上头顶,自进朱家积攒的惊吓、压抑、怒火一下全都算到了他头上。

她想了想,咬牙切齿地笑着说:“戴公公说的哪里话?这药怎么会有毒呢?只是太医说了,此乃男子补阳之药,女子万万不能吃的,若是试毒也只能由男子来试。戴公公对皇上一片忠心,不如就由您来替皇上试?”

Dave一怔,一下接不上话来。

罗开怀暗暗解气,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说:“哦,对了,我忘记了,戴公公的身子特殊,也不知算不算男子,能不能试这药呢?”

话落,Dave果然气红了脸,抬手指着她“你,你,你”了半天,竟什么也没说出来。罗开怀心中暗爽,只觉之前淤堵在胸中的一口气全都舒了出来。Dave举止女性化,想来从小到大必定受了不少困扰,这绝对是他心中碰不得的隐痛,若想解气,戳这儿准没错。

分出精神来看朱宣文,却猛然发觉他正冷冷注视着自己,无端地就打了个寒战,心想今天这药恐怕是喂不成了。

不料他却端起了水杯,一边盯着她,一边把药放进嘴里,喝一口水,又咚地重重放下水杯,一双瞳仁深不可测地逼视着她,看得她竟没来由地打了个寒战。

“戴公公,走。”

Dave委屈而愤愤地瞪她一眼,紧随朱宣文离开了餐厅。

两个背影一前一后消失在门口,罗开怀默默看着那背影消失的方向,忽然觉得空气像冷了几摄氏度,脑中又浮现出Dave手臂上的鞭痕。

这朱家大少爷,是真的喜怒无常吗?

“少爷,您刚刚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您真吃了呢。”Dave接过药粒,心有余悸地说。

朱宣文把玩着一只茶壶,淡漠的脸上看不出情绪:“拿去查一下,看是什么成分。”

“是。”Dave刚要走,想了想又停下,“对了少爷,您说她怎么和那幅画中的人长得一模一样?真有这么巧的事?”

“人有相似,若是有心,茫茫人海总能找到相似的人,”朱宣文慢慢说着,目光从茶壶飘远,“只是没想到,他连这一步都做到了,也真是难为他了。”

Dave皱着眉头苦思冥想好一会儿,终于恍然大悟:“哦!您是说,她是他特意找来的?”

朱宣文无奈,给他一个“不然呢”的眼神。Dave长舒口气,笑着说:“少爷圣明,今天这半天可把我吓坏了,哦,对了,她自己也问我为什么和那画中人像来着,我当时硬撑着说不像,其实心里可紧张坏了。”

朱宣文挑起薄薄冷笑:“不必紧张,兵来将挡即可。”

5

入夜,因为风格复古,整座宅子阴森森的。没有电视没有网络,罗开怀郁闷得早早就上床睡觉,可是人躺下了,生物钟却让她睡不着,她翻过来,翻过去,听着外面的呼呼风声,莫名其妙地一阵阵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