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人生是一场错过,愿你别蹉跎(第3/9页)

“好,好,好。那我不演,我全豁出去了,这样可以了?你以为把我赔进去,一切就真的不会变吗?”

我的五脏六腑像是被焚尽了,喉咙紧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我何尝不明白,郝泽宇说的都对。拿了什么还什么,往上推个几千年,哪吒也不过把一条命赔给爹妈。他为老牛讨到的利益,对比老牛对他的付出,已经足够两两相讫。我只是疑惑,他是怎样能这么理所应当说出这些话的?眼前这个能把一切利益关系想得这么通透彻底的郝泽宇,跟当初那个为了一件毛衫就把对方当亲人的傻小子,还是不是同一个人?

令人尴尬的沉默持续了很久,郝泽宇像是缓过劲儿来了,垂头丧气地站到我面前,开口道:“对不起,是我情绪不稳定。刚才我……我没控制住……”

我什么也没说,默默收拾好东西,提包就走。

他拉住我:“你干嘛?又要玩离家出走那套?”

“这又不是我家,我凭什么出走?”我一拧手腕,挣脱他的手,“我只是觉得,好像突然有点儿不认识你了。这是不是就是你们说的,大明星的架势?”

我看着他,下意识想笑,却怎么也挤不出来,干脆沉下脸,“你不是想知道老牛到底是怎么想的吗?你放心,我会去跟老牛问个清楚。”

我在楼下拦了辆出租车坐上去,车发动的时候,到底还是没忍住,趴在车玻璃上往郝泽宇家的窗户看了又看。窗户被窗帘遮得严丝合缝,一丝不透。自从在Rose姐那儿看到我跟郝泽宇被偷拍的照片之后,我就时时警惕,只要人在家里,首要任务就是检查窗帘。

想到那场被逼到死角的谈判,我心中的苦涩一股一股涌了上来。对啊,今天是我们分手的倒计时第七十二天呀,我这是干嘛呢?为什么还要跟他吵架?是想用这种惨烈的招数,快速终结这折磨人的倒计时吗?

这一刻,我突然萌生出一个想法,我希望这辆车突然失控,也许我就能碰碰运气,一头撞进时空隧道里,回到我们吵架之前。就算只剩七十二天,我也想跟他一起,好好地、平静地走完这一程。

然而现实中,时光不仅不能倒流,接下来,我还必须要面对另一番难堪的处境。我还是做了这个决定,如果必须有个把丑话说在前面的人,如果必须要有一个两边都得罪的人,那就我来做吧。

我没觉得自己伟大,就是有些悲哀,何以至此。此事古难全,除了过胖毫无其他亮点的福子,究竟又能做到些什么。

我到了办公室找老牛约谈,老牛的态度斩钉截铁:没得说,必须打包签那三个小鲜肉。

我叹气,“老牛,你是真以为Rose姐不会跟你翻脸吗?”

他笑了,“翻脸?我值得这么做吗?不值得。小宇是几千万的生意,为了钱,她一定会想办法满足我。”

“那以后你们怎么往下处啊?”

老牛轻描淡写抛给我一句,“再谈啊。”

又是“再谈”,这个词刺得我无比清醒。

我严肃起来,“再谈就是没得谈,你这么玩下去,你想没想过,会毁掉郝泽宇?”

“说什么呢?”他笑嘻嘻的,“哟哟哟,你瘦了之后,眼神跟头狼似的……”

我点上一根烟,眼睛一眨不眨,直勾勾地盯着他,盯得他有点招架不住,把头转向一边。

话在嘴里含了半天,我酝酿一下,不咸不淡地说:“反正我觉得底线试过了,气也出过了,差不多得了……”

“你想抽死啊!”老牛伸手夺过我嘴里的烟,扔到窗外。他站在窗前远望,其实没什么可看的,都是些要拆迁的平房。

老牛背对着我,语气突然软了下来,“你让我再想想。”

我想了想,摇摇头,“老牛,虽然郝泽宇已经不能算咱们这边的人了,但买卖不成仁义在,你这样对他来说,风险真的太大了。万一对方不让步,他……”

我说着,忽然悲从中来,眼泪断了线似的吧嗒吧嗒往下掉,最近真是要把一辈子的眼泪都要流干了。不过还好,在老牛面前哭,不丢人。

老牛远远地看着我,突然笑了。他温柔地说:“我以为你减肥成功了,独当一面了,也敢跟我谈条件了,人能变得硬气些。结果你还是这么怂,你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啊?”

我擦着鼻涕说:“你不知道而已,早改了。”

“那行,希望我还有机会能看到。”老牛忽然叹了口气,“你别以为我是黑了心了,但这回,我可能非这么做不可,我……福子,看到你好,我比谁都高兴。要越来越好,别再回去了,那时候多苦啊……”

我琢磨着这话不对劲儿,忽然警觉道:“老牛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要提前撤?”

他突然来劲了,“我撤?让那老女人如意?甭逗了,她要是朵玫瑰,我还是镶钻的狼牙棒呢!看谁刺儿多!”

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我是看不明白了,心里满坑满谷只有难过。

我不打算灰溜溜回到郝泽宇身边,低声下气地去哄他了——要哄也该是他哄我,我做错什么了?我在街边拿定主意,对着手机抹干净脸,直接往家奔。

进了院子,一堆老街坊都围着二丫家门口,她家着火了?原来二丫她爸妈把房子卖了,刚签完合同,听说卖了小一千万,整个院子都轰动了。我惊了,疯了吧,他家还没公共厕所大呢。

隔壁马叔说谁让咱这位置好,学区房,一平方米三十多万呐。都是住了几十年的老街坊,饭点闻着味儿,都能猜到谁家改善伙食,二丫家平白无故地先成为千万富翁,大家神色各异。

妈也挺逗,回家就看着客厅灯泡不顺眼,嫌暗,我说您不省电啦?

妈一拍桌子。“住着一千多万的房子,咱也得亮堂点!”

妈指挥着我换灯泡,屋里黑成一片,爸回来了,妈开始跟他念叨隔壁卖房的事儿。

二丫家是从河北迁过来的,爸就说外地人都这样,老北京谁卖房了?多少钱咱也不卖,这是咱的根儿。

爸看到我的身影,有点疑惑,说这谁呀?

我也不看爸,跟妈说,我这才不在家住几天呀,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灯泡此时换好,屋里亮了,爸一惊,声音都带着颤儿,“你怎么瘦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