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2(第2/4页)

邱天离开北京那天,陆乘风找过他。

大体是问邱白露的近况。以朋友圈的定位来看,她正在瑞士,连续玩了两天的滑翔伞。

自出狱后,邱天也就见过她两次。上一次见她,是在广州的家里,跟她老公从印度回来。

陆乘风狐疑道:“她结婚了?”

“嗯,对方是个搞户外极限运动的,常年世界各地跑,认识两个月,闪婚了。”

陆乘风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临走前,邱天叫住他。

“准确来说,是她前夫,她那次回来,是来拿户口本的。她跟我说,在印度看了四个小时的恒河烧尸,想了很多,完了就跟她前夫摊了牌。我这个妹就这样,天真有邪,不会认真的。”

“或许……她只有不停地爱,才不会觉得孤独吧。”陆乘风轻叹道。

邱天挑眉:“你好像很了解她。”

“想听实话吗?其实我一点都不了解,她不会给任何人了解她的机会。”

邱天愣神,说:“因为她只爱她自己。”

“她有跟你提过吗,曾经爱上过一个没勇气的人。”

邱天视线飘向远处,隔了许久,回看他:“爱是爱,上是上,这事儿你要搞清楚。”

陆乘风抿唇一笑:“不劳费心。”

半年后,李亭玉的对赌协议到期,按照约定,公司发布一纸声明,近四年的婚姻宣告终结。陆乘风与经纪人解约,退出了微博,解散了自己的工作团队,决定淡出公众视野,退居幕后做影视项目。

北京最繁华的CBD商务区,鳞次栉比着多少悲欢离合。陆乘风在公寓里收拾东西,一天前,他看好了四环的房子,打算租下来做工作室。李亭玉在他身后已经数落许久,直到她晃着红指甲,来回甩起他的手机。陆乘风终于忍不住,一把将手机抢过来,第一时间翻到邱白露的微信,果不其然,最后那条聊天记录被清空。

正想要对她发脾气,忽然之间,血管里像是被注入了麻药,身子一酥,眼神瞬间失去焦点。他顿住了好一会儿,等到视线重回到现场,竟露出些许老态的模样。他没有与李亭玉理论,而是直接进入购票系统,订好了五个小时后去瑞士的机票。

陆乘风抬起头,四处打量此时的环境,最后停在了对面的李亭玉身上。李亭玉见他的表情变得有种说不出的陌生感,取下嘴里的电子烟,问:“你怎么了?”

“亭玉是吧。”陆乘风的语气也变了,“我要走了。”

“我知道!你不用再通知我一次!”

“我要去瑞士了。”

李亭玉听罢,上前扳下他的胳膊,看了眼手机屏,吼道:“你疯了吧?!”

陆乘风彬彬有礼地回:“这是我这一生最清醒的时候。”

“因为她吗?”

“嗯。”

李亭玉掉下眼泪:“她到底特殊在哪儿,凭什么值得你惦记这么多年。”

“她一点都不特殊,她只是对我而言,最特殊的那一个。”

李亭玉绝望地把自己锁进卧室,几分钟后,陆乘风再次恍了神,有种如梦初醒的错觉,他看着满地狼藉,还有打包好一半的行李,正准备继续收拾。

手机收到短信提醒,北京飞往苏黎世的机票订座成功。

他怔住了,冥冥中好像被天意当头一击,替他做了选择。

人不会肆无忌惮地释放自己全部的情绪,有人只能看到你的一半明亮,误解另一半悲伤。但总有一个人,即便你收敛了沮丧、痛苦、孤傲,他都能以热情、温和、忍耐奉陪到底。两个人如狂风暴雨,又如春风和煦。走一步看一步,对未来笃定又不迫。他风轻云淡地问你,你愿意吗?从那个问题开始,故事就有了以后。

张一寻搬到了亦庄的房子里,回归正常生活,他选了一张手机拍的林夕施在天安门前的照片,做成相框,妥帖地放在边柜上,没事的时候就跟她聊会儿天。

“妈,我换工作了,去了一家外资咨询公司做顾问。书也在继续写,但想找个时机转个型什么的,毕竟你也知道,作为第一批90后,我也要三十了。”

“今后有没有媳妇儿住进来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有这房子就够我吃吃喝喝一辈子了,你怎么这么有先见之明呢。”

“……妈,我想你。”

照片上,林夕施额头饱满明亮,烫好的卷发非常时髦,她昂首挺胸,英姿飒爽地荡着丝巾,脸上一副心满意足的表情。

时间的齿轮又拨快半年,张一寻再次见到朱夏,依然在杨燚的酒吧里。

他戒了酒,偶尔来,就只点一盘薯条鸡翅,嘬一小杯软饮,听陌生人扯淡,从杨燚那打听一点朱夏的近况。

朱夏跟许念念他们成了邻居,年底刚升职,拿了年度优秀员工,年会抽奖还成了当晚的锦鲤。她跟小可鹿关系很好,可鹿总喊她妈妈,索性认了干儿子,提早进入奶孩子的实习期。

知道她过得好,张一寻就放心了。

这回,杨燚给许念念通风报信,一个小时后,便带着朱夏来了。

四人在老位子落座,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杨燚偏执地觉得张一寻和朱夏还有可能,即便再远的话题,总会山路十八弯地带回到他们身上。

借由两杯“念念相忘”,杨燚问:“我就好奇,你们不在一块儿,就不会想吗?”

张一寻咬着薯条,与朱夏默契地互相沉默。

许念念握住杨燚的手臂,努力配合他:“我觉得不是不想了,而是算了。”

“什么意思?”杨燚问。

“你知道女人来大姨妈的时候,她看着整个冰箱的饮料冰淇淋,想吃吗?非常想,但……觉得还是算了。是吧,朱夏。”她把话风抛给朱夏。

朱夏撑着下巴,失神地笑笑。

“不懂。”杨燚认真起来。

许念念:“回去多读点书吧。”

杨燚不死心:“都说相爱容易相处难嘛,我是觉得心动容易心定难。如果你们觉得心定了,就再试一试。”

“嗯。”张一寻敷衍道。

开场营造的气氛又自然而然地落入尴尬。

说起明天初一,张一寻一早要去潭柘寺给林夕施烧香,起身想要离开。许念念接他的话茬,提议她开车,一起去。问朱夏,她定了定神,欣然应允。

第二天,四人成行。张一寻和朱夏坐在后排,客气地保持距离。

路上,电台放到林俊杰的歌。

张一寻记得这首《莎士比亚的天分》。

上学那会儿,每每碰到他发专辑,对朱夏来说就是场仪式,首先要在作业本上设计海报,然后狠抄歌词本,最后要强迫张一寻跟她一起听,并背诵全碟歌词。

两人在晚自习,用校服袖子藏着耳机线,压着耳朵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