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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觉得许念念那句话说对了一半,女孩对爱的圆满是有依靠,女人对爱的圆满是有包。

张一寻看着她那因为幸福感而放浪形骸的样子,心里即便嘲笑着“呵,女人”一百次,但依然会自责一百次,想抱她一千次,想吻她一万次,想对她好一辈子。

只是那时的他不知道,有些事,想到就要去做的,否则就会来不及。

爱情初期的所有小打小闹,其实都是迈向世界大战的桥。眼泪能忍,但成熟忍不了,感情用事之后,就会用理智看待两个人的关系。

圣诞前夕,张一寻的书号终于下来。徐老大按照合同,给了他一笔预付款,五个点的版税,拿到手有五千多。还说经销商订货数据可观,加印不成问题。

张一寻用版税和一部分积蓄,在星光天地给朱夏买了她之前客户的品牌爆款纯银手链,柜姐说,所有女孩子都会喜欢。

两人吃完饭,电视上放着每年平安夜必看的《真爱至上》,张一寻煞有介事地把一个大盒子搬到桌上,让朱夏打开。

里面有朱夏最爱吃的零食,美少女战士的手办,林俊杰的签名专辑。

“又乱花钱!”朱夏掂量着专辑,准备关上盒子。

“还有呢!”

“什么……啊啊!”她失控地一声尖叫,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撕开一半,露出盒子的品牌主色和打眼的商标。

“打开看看。”张一寻温柔地看着她。

“你不要告诉我是……”

“你看看。”

“白痴啊,你疯了吧!”朱夏脸上的表情晴转多云,她疑信参半地打开,果然是一串手链,重心尽失跌坐在沙发上,喃喃道,“这得多贵啊。”

“喜欢吗?”

朱夏的理智占了上风:“你用你的版税了?”

“你别管这些,来,我给你戴上。”

“退掉!”朱夏推开张一寻,把手链放回盒子里,塞还给他,“我不要,退掉!”

“你什么意思啊!”跟想象的情景严重不符,张一寻也错愕了。

“你钱多烧得慌吗,我又不是戴这种牌子的人。”

“你到底是犯什么病啊,不是这种人,又不是那种人,我看你有了名牌包明明那么开心,装什么清高啊。”

“张一寻你混蛋!”朱夏咬着嘴唇,眼睛立刻红了。

“朱夏,这是我专门为你挑的!”

“那你也得问问我需不需要!”

“疯子,疯子!”张一寻崩溃了,他看着此刻好陌生的朱夏,眼前慢慢变得模糊。不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局面,只能套上外衣,像偷窃被抓包的惯犯,仓皇而逃。

他独自跑到楼下,被空气中的霾呛得不住地咳嗽,越咳心越痛,伴随着一阵恶心,晚上吃过的饭都吐了出来。这半年来,他的压力太大了,那种作为男人的自尊和男友的责任全被磨成必须要努力生活的骨血,他不过也是第一次长大成人,第一次谈恋爱,第一次接受北京这座城市的洗礼,第一次眼睁睁看着梦想破碎又重建。

他擦了擦湿润的眼睛,路过小区的垃圾桶时,脑子一热,掏出兜里的手链,直接扔了进去。

小时候都玩过抽积木的游戏吧,错落放置的积木,即便抽掉一块,站在顶端的人,也不会倒。但少的那一块,永远填补不回来,也因此成为蝴蝶效应里最初的那关键一环。

一旦开始抽积木,就意味着,游戏开始了。

许念念打开门,朱夏站在门外,脸上挂满了泪。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想他花钱。”朱夏抽泣着。

许念念给她倒了杯热水,说:“那就说明你是真的爱他啊。”

卧室那边传来动静,一个高个子男生穿着卫衣走过来。看见哭得梨花带雨的朱夏,一时有点错愕,问:“所以今晚我还有床睡吗?”

“你认为你可以加入我们女孩儿的夜谈?”许念念问。

“我懂了。”说着,男生回房间拿了床被子出来。

“我老公,”许念念对朱夏说,“杨燚,四个火的燚。”

那晚,许念念跟朱夏聊了很多她跟杨燚的故事,从相遇之初的互看不顺眼,到大学的相看两不厌,再到一起来北京打拼的一眼万年,几多辛苦和辗转,把一开始不成熟的执着,用每一天的相处都变成值得。

“你信不信,每个人的排列组合,老天爷是早就安排好的,于是我每次跟他吵架,我就想,这是老天爷准备拆散我们呢,那我就要逆着他来,选择对我们都好的那个选项。我就想看看,到底能跟他走到哪里。”许念念的声音很轻。

朱夏抱着许念念的胳膊,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

许念念也不管她听进去多少,有些话说出来了,就想说完整:“你还记得当时我跟你说,我们俩很像吗?是真的,看到你,我真的感觉像看到世界上的另一个我,但其实我以前脾气比你还差,又轴又倔。后来我明白啦,这个世界上,能陪你吃饭聊天看电影卿卿我我的人有很多,但在你每次崩溃过不下去的时候,他能陪你崩溃,让你发泄完了,又会想尽办法和用尽时间一直在你身边,帮你治疗,让你看见没有那么多过不去,美好依然占据了大多数。这样的男生,你要爱。”

朱夏鼻子泛酸,眼泪又如约而至,从小到大的画面似电影转场在脑子里一遍遍重现着,伴着许念念频率恰好的安慰和房间里舒服的暖气,缓缓睡去了。

第二天天未亮,朱夏梦醒,从大衣里掏出手机,发现已经自动关机。充上电开机的一瞬间,邱白露和陆乘风的微信就疯狂钻进来。

张一寻昨晚跟陆乘风喝醉酒之后,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衫在小区楼下的垃圾桶里翻了一整晚,怎么也找不到那串手链。早上他被晨练的阿姨在垃圾堆里发现时已经休克,送到医院一检查,高烧四十度。

朱夏赶到医院,陆乘风正守着张一寻吊点滴,烧刚退下,但酒精没散,神志还有些不清。

张一寻听到朱夏的声音,不顾手上的针头,说什么也要抱着她,像个孩子一样,靠在她的手臂上,念叨着对不起,弄丢了手链,边说,眼泪边顺着情绪往外淌:“我做了个梦,梦见我从老家的楼梯上摔下来,变成了植物人,我手脚动不了,无法抱到你,眼睁睁看着你离开。醒来之后,你不在我身边,这就是世界末日!哎呀,我不想哭的。”

朱夏被弄得哭笑不得,轻轻安抚他躺下,没一会儿张一寻就又睡了。看着他浑身脏污,阵阵腥臭,朱夏捏住鼻子,这回真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了。

临近中午,邱白露赶过来,没好气地掏出那串手链,说是守了一早上,让垃圾车的师傅找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