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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叫小月的同事反问她:“你想说什么?”

“什么东西最想要?失去的东西最想要!我反而觉得这种品牌就应该去那种人流量最多的商场,它的价格可能很多人承担不了,但大家都写一写,画一画,培养一下,对品牌也有好处啊。”

“你是新人你不懂,那些商场的中庭你以为不要钱的吗,还有群众素质你怎么保证,产品的报废率多高你想过没有?”

“去书店!”朱夏喊道,“现在那些连锁书店陆续都有进驻各大商场,我们直接跟书店合作,在书店里做个小展位,上面放我们的钢笔。”

“拜托,我们这个品牌进书店很掉价的!”小月又呛她。

“钢笔和书绝配啊,不然你还想让它们去哪,墨水厂吗?”朱夏反唇相讥。

“好主意。”许念念打断他们,“如果书店需要置换条件,我们可以去找那个代言人谈,去线下跑几场落地。”

“然后可以再放信纸和邮筒,让大家给亲近的人写信,这样是不是没那么商业?”朱夏补充道。

小月急了:“书店里面放邮筒?怎么可能。”

“可以的,”许念念说,“假邮筒就好,不用真的寄,让书店员工收起来,按月统一寄回公司,我们在线上做个复盘就好。”

朱夏又说:“如果那个代言人能配合,还可以抽几个幸运儿,让代言人念出来。”

“小月,马上联系他的经纪人,以及给我FM97.4的编导电话,我要聊合作。”

“哦……”小月偃旗息鼓。

朱夏看着许念念在白板上写的关键词,思索着:“我还有个建议。”

大家看向朱夏。

“活动应该有个名字,叫‘见字如面’怎么样?”

朱夏去年生日,临近毕业,张一寻送给她一个册子,上面贴满了他们从小到大传过的字条,他不仅精心保存着那些年少时光,而且还在每一张纸条旁边,工工整整地写了批注。那会儿,他们彼此还没有说破,她边翻边嘲笑那些年的傻里傻气。张一寻在最后一页写了一句话:“不管是毕业还是末日让我们分开,你都别怕孤单,见字如面,有我在。”

还在玉泉路上班的张一寻无所事事地刷着微博,这些天朱夏晚上加班,白天起得比他还早,除了睡觉能抱到,一整天都见不到人。现在一个在西边,一个在东边,明明都在北京,搞得跟异地恋一样。

赵薇导的《致青春》带起一阵追忆青春的风潮,张一寻在他自己的微博上贴了一篇电影的随感长微博,直到听同事惊呼,才发现登错了号,发在了公司的官微上。本想删除,发现已经被转了两千多次,再三跟领导请求后,领导破例让他留了这条除了社会新闻以外的娱乐稿件,也是那条微博,最后转评破了三万,登上了当日的热门榜首,还被上头点名表扬,说官微早该这样年轻有活力了。

从此张一寻换了路线,经常在官微发布一些情感类的文章,都能得到很高的转评。原本在网友印象里刻板的国企官微,也变得有温度起来。月底领工资的时候,多了三百,领导说,这是对才华的鼓励。他不置可否,只感谢这段时间,让他找回了以前一定要表达什么的冲动。

下班后去报刊亭,他找到几本顺眼的青春杂志,每天写一点,凑成几千字的故事,投到杂志的征稿邮箱里,权当给自己的才华找个落脚点。没想到真的有几家杂志要了他的稿子,千字八十块,上稿的故事一般有七千字,有时几家杂志都上了稿,一个月就多赚了一两千块钱。虽说在所有才华里,写字的价值比较低廉,但那段时间,他一个月的工资甚至比朱夏还高,他终于有一种脚踏实地的安定感了。

人生迎来新的拐点,他在邮箱收到一封出版社的邀请函,问他有没有兴趣写长篇小说。张一寻兴奋了,再三确认,对方真是要给他出书的意思。那短短几秒钟,他仿佛看到自己坐在拥挤的书城里,把自己的名字奋笔疾书了一遍又一遍的场景,身后的货架上摆满了自己的书,朱夏站在不远的位置,温柔而又热切地望着他。

张一寻加了对方的微信,验证写道:“不是让我当枪手吧??”

对方很快通过他,自我介绍是出版人,姓徐,张一寻叫他徐老大。徐老大说在杂志上看到他的文字,觉得有灵性,想给他出版小说。

张一寻在电脑这头张牙舞爪一番,强装镇定地回道:“是说那种能在书店里买的书,不是网络小说吧?”

徐老大回:“当然。”

张一寻想大叫,但人在公司,只能用力咬手指关节,终于疼得叫出声。

同事们齐刷刷睥睨着他,一秒后又静如处子地埋头办公。

下班后,张一寻奢侈地打了辆出租。一路从长安街开过来,看着夜幕降临后彻底苏醒的国贸、“大裤衩”,突然想起那句在网上看到的话:你在国内任何城市都可以说自己怀才不遇,除了北京;你在国内任何城市都可以说这里不欢迎你,除了北京。

掐指一算,他觉得真正属于他跟朱夏的生活,就要来了。

朱夏这边还没有消化张一寻要出书的好消息,就迎来新工作的第一个坎儿,市场部主管临时向许念念借人,说要去上海稳住一个年单的大客户。估计有别的公关公司煽风点火,客户有点动摇了。市场部主管点名要最近抢尽风头的新人朱夏,这让她万分紧张,一是去年在软件公司的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二是没在客户面前讲过方案。许念念倒是平常心,即便丢了客户也没关系,总要允许客户见识见识别家,才知道我们的好。

朱夏明白这是许念念的安慰,临行前,收到升职邮件,成了创意A组的组长,那个年单客户就是A组负责的。朱夏因此成为公司第一个实习期刚过即升职的新人。

她隐隐觉得后面会有事发生,这不是她能力应得的结果。

在机场候机时,收到许念念发来的微信:“保守使用你身上那股劲儿。”

事情果然没那么简单,在上海客户的公司开会,市场部主管对朱夏的介绍别有用心,说她是策划部的新领导,全权负责这个案子。会上,品牌客户并没有给他们好脸色,大概是推翻了之前的策划案,说重复,没新意。客户话太密,自己提了几个方向,朱夏只能频繁点头,顺嘴答应回去想想。

会议结束的第二天,那个市场部主管就借故休假了。后面再开会,朱夏只好带着自己组里的妹子和市场部另一个小哥去,他俩完全被客户吓到不敢说话,只有朱夏靠着那没皮没脸的自信,讲她熬夜做的方案。结果对方竟然自打脸,又觉得之前的想法不好,还用一大堆专业术语教她如何营销。朱夏有一种小学生去给大学生辅导作业的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