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冥想的间谍(第4/5页)

在艰难的冥想时刻,我想到了一年中遇到的所有曾在佛法中“避难”(如佛教徒所说)的西方人:常畅、荷兰比库,以及所有坐在我周围的冥想者。我跟他们是同类人吗?二十年前,我来到亚洲,试图了解中国和印度;现在,我正试着跟随一名前中情局特工和退休的泰国警察冥想,甚至没有成功……

太阳升起前一个小时的冥想是最优质的。凉爽芬芳的微风从山谷中吹来,在露台上飘荡,轻轻地抚摸裹着毯子、静止、呈金字塔形的冥想者,然后消失于山上黑黢黢的森林中。约翰的存在鼓舞人心,此时他的白色毯子覆盖了他的半张脸。警官在他脚下一动不动地静坐,证明冥想是可能的:他坐在那里,但从某种意义上说,他正在远方。闭上眼睛之前,我会花很长时间观望这个和平的场景。在我看来,这个团体仿佛散发出巨大的能量,共同的努力增加了每个人的力量。

第八天早晨,我的能量也增加了。我的腿异常疼痛,到了令我放弃的边缘,但突然之间,痛苦开始消退,然后消失了。我做到了。我的思绪不再像猴子般在枝头纵来跃去。它就在那里。这是我的。我无比喜悦。然后我听到约翰说:“放手吧……放手吧。了无牵挂。无所欲求。”甚至连征服痛苦、驯服心灵的快乐也是转瞬即逝(无常)的,我放手了。我回到了呼吸触碰皮肤的状态,似乎从外面看到了自己:我的心灵飞了出去,看着我的身体,我感到全身麻木,通过它,我看到黎明的微风吹过——以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我听到约翰发出“阿门”的声音,我听到早餐的锣声,但仍岿然不动,感觉我好像已经失去了一部分重量。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并不是一样精彩,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不再迫不及待地渴望结束。冥想不再是对耐力的考验,就像屏息潜在水下直到肺部爆裂。它已经成为冥想应有的样子:集中精力进行练习。我似乎“学会”了什么东西,就像游泳或阅读。现在我有了掌控权。我驯服了心灵的野兽;现在的问题只关乎我要骑往哪里。

我用中午休息时间在瀑布顶端冥想。观息法练习之后,我进入了皮肤,迷失在了细胞中,虚空向我打开。迎接我的是金色的画面,先是我认识的人的面孔:我的母亲、我的父亲。接着是陌生人。然后是美丽的颜色。我做到了!

我仍然面临可怕的痉挛和困难的时刻,但现在我知道它们都会过去,我知道我可以回到那扇门并走过去。最重要的是,我理解了约翰的伟大智慧和他的方法:通过长时间不动所引起的痛苦来到达无常的意识。和其他事情一样,只要接受疼痛是暂时的事实,伟大的一步就已完成。

这一经历强化了我的观点,即西方人对科学的独特信仰使我们脱离了另一个意识领域,我们走上了科学知识的高速公路,却忘记了我们曾经知道的所有其他道路。这就是证据:疼痛不仅仅是可以用药丸控制的生理现象。通过训练心灵,我们也可以获得相同的结果。我想到了利奥波德对“那加玫瑰”号的评论,只有当你得到了答案,你的旅行才有意义。重新学习应用心灵是否也是一种答案,或许有一天我可以将它带回欧洲?

课程的最后一天,最后一小时的冥想用来练习“慈爱”。随着心灵的平静和净化,人们转向所有其他生物,与它们分享通过练习获得的福报。这是对爱的赞美诗,约翰朗诵了圣保罗宏伟的《哥林多前书》来结束这场冥想:“如果我有人类和天使的口才,却没有爱意,我就像一面震耳的锣或吵闹的铜钹。如果我有预言的天赋,能够理解所有的奥秘,了解所有的事物,如果我有移山的信念,却没有爱意,那我什么都不是……爱总是那么有耐心和善良;它从不嫉妒,从不自夸或自负;它从不粗鲁或自私;它从不冒犯,从不怨恨……爱永远不会结束。但预言的天赋会结束,口才不能永恒。知识也会枯竭。因为我们的知识不是完整的,我们的预言不是完美的……当我还是个孩子,我像孩子一样说话,像孩子一样思考,但现在我是一个男人,我已经褪去了孩子的方式……简而言之,有三件事能够持久:信仰、希望和爱。其中最伟大的就是爱。”

哪怕过去二十个世纪,这番话依然富有智慧。

然后,约翰背诵了一长串人名,我们向他们致谢,并向他们分享了“福报”。我们的致谢对象包含一位女士,她经营着曼谷几家最著名的按摩院,我们所有的素食餐都是她捐赠的。这也是泰国!

我们从承诺和止语中解脱出来。晚上会有正餐(不是素食,有葡萄酒),庆祝灵修的结束,让参与者互相交谈和认识。那根本不是我想要的!我背起包离开了。

丹·里德的住所距离蓬阳有一个半小时车程,我在日落时分到达那里。太棒了。这个房子完全按照传统泰式风格用木头建造,位于河岸,设有俯瞰水面的宽敞露台。丹在伯克利大学学习中文,在台湾生活了十五年,学会了太极拳和功夫,还实践了道教和藏传佛教。丹也是一个沉迷于研究的人。他深信,中国的历史中掩藏着已经遗失的智慧,他将自己对语言的深刻认识作为打开被遗忘的宝箱的钥匙。他写过一些书,介绍通过道教的方法保持健康,提高性能力,实现长寿。他的妻子由希也练习中国的神秘术数。和丹一样,她也是一位伟大的冥想者。

晚餐包括三种不同的米饭和一些水煮小乌贼。这是这段时间以来我在盘子上看到的第一批“众生”,它们让我微微抽搐。我们谈到了宝石,如果随身携带,它可以吸收能量并转移危险。由希说她相信某些物品可以遁形。她告诉我们,小时候,有个女人弯曲她的手骨,强行在她的手臂上戴了两个金手镯。一天,她醒来后发现其中一个手镯消失了。它不可能滑落。她到处寻找,一无所获。唯一的解释是它已经遁形。它已变成能量。由希说,中国的古老传说中充满了这样的故事。

我睡在露台上。五点钟醒来,我在主人的佛室里点了三根香,然后面对河流冥想了一个多小时。我感受到了健康、强壮、纯净。那十天的沉默、禁欲和努力使我变得敏锐,熨平了我的纠结。

这天是1月23日,根据中国历法,离1993年真正结束、我的禁飞解除还有两个星期。但是我强烈渴望释放我的佛罗伦萨天性,将自己的命运再次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并挑战过去十三个月里一直统治我命运的禁令。早餐时我宣布自己将搭乘飞机返回曼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