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第十三章 御笔题匾(第2/3页)

名虽一厅,实为一个建筑组群。主厅东西有轩,后有穿堂、后堂,翼以两庑。屋顶外观接连两个悬山顶,梭柱月梁、斗拱雀替,规整中求变化。内堂如此,全府建筑可见一斑。

成为新朝天之骄女的安乐,对「范轻舟」确与别不同,不摆公主的架子,离座出迎。

艳娥月明、月影,早从武崇训手上接收龙鹰,一时如入众香之国。

分主客坐好,龙鹰接过月明奉上的热茶,呷了两口后,将茶杯放置旁边的小几上,向以闪亮明眸打量他的安乐道:「小弟今次来见公主,是向公主辞行。」

接着向她打个眼色。

安乐知机地令两女离厅,嘟长嘴儿道:「本殿尚未有机会和范大哥好好相聚,大哥便要离京。」

龙鹰没误会她的「相聚」,等于「欢好」,因感应不到她任何波动,知自己猜测正确,安乐对「范轻舟」只有孺慕之心,没视之为情欲对象。

人皆有血有肉,具感觉、感情,即使穷凶极恶者,仍须情有所寄。如女帝、胖公公,出身魔门,为求成功,不择手段,但女帝有人雅,胖公公则是自己这个圣门最后的希望,是他铁石心肠的缺口。

安乐出身最不讲伦常亲情的皇族,虽得父母溺宠,却绝非正常的爱,培养出她任性而为、纵情淫靡的作风。可是,说到底,她仍是个年轻女孩,有着连她自己亦弄不清楚,对无私亲情的憧憬和渴望。

「范轻舟」于她受屈辱、无助的当儿,挺身而出,压下二张的气焰,大大为她出了一口气,还落得被逐的收场,感觉就像兄长为妹子捱棒打、刀砍,心痛兼无奈,就是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安乐与「范轻舟」建立起在别的情况里不可能建立的「亲情」。

看着眼前的美丽公主,龙鹰百感丛生,一如以前在大江联总坛当卧底的滋味,投入不该投入的情绪里。

安乐如何恃宠乱政,如何庇护贪赃枉法的官员,极尽奢华,符太的《实录》既没记载,故该是他知感外的事。以符小子的为人,压根儿没兴趣理会这些事。所以在龙鹰心坎里,安乐只是个在畸形环境长大被宠坏的小女孩,令他生不出憎恶之心。

如让眼前形势继续发展,安乐和她的母后,将被视为一党,成为敌人。

唉!

当卧底或许是天下间最矛盾和痛苦的事,归根究柢,就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安乐续道:「昨天本殿晓得后,着人去找范大哥,大哥却不知溜到哪里去。人家忍不住哩,找母后问原由,母后却不准我理这件事,真气死人。后来给人家逼紧了,才说这是田上渊和范大哥间早订下的协议,属江湖的事,不到人家干涉。」

龙鹰意外地听得韦后的立场,原来田上渊看似临时随意的一着,竟先得韦后首肯,进一步证实了宗楚客与韦族的外戚连成一气,故敢来动武奸鬼的人。

并不代表韦后舍弃武三思而选宗楚客,因「范轻舟」在皇甫长雄一事上,多少令韦后感到不满,后来又当众击杀韦捷旗下的尤西勒,韦后虽难拿此和「范轻舟」算账,但肯定心存芥蒂,故若有人提议,例如她堂兄韦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遏「范轻舟」离开立即天下太平,韦后实没有不鼓掌喝采的理由。

韦后首肯此事,加深了武三思和宗楚客两奸的嫌隙。

龙鹰感激道:「公主肯为小弟出头,小弟永远铭记于心。」

安乐苦恼道:「还要说这种客套话,人家没法子为范大哥办点事,睡觉也不得安宁。」

龙鹰道:「今次来谒见公主,除辞行外,尚有一事相求。」

安乐摆出慷慨赴义之态,道:「本殿做得到的,绝不令范大哥失望。」

龙鹰遂说出御笔题匾的计划,解释其中的意义和时间上的刻不容缓,因为后天七色馆便要开张。

安乐当仁不让的站起来。

龙鹰连忙恭立。

安乐靠过来,依偎着他,丝毫不具男女亲热的意味,有的只是美丽公主对「范大哥」的亲切依恋,轻轻道:「安乐立即入宫见父皇,无论如何,正午前将父皇题字送至大哥的七色馆。」

目送安乐的车马队远去,龙鹰返馆去也,仍在曲江池区的当儿,武延秀策马迎面驰来,龙鹰猜他该在路上遇上安乐,特来找他。

武延秀使手下让出坐骑,龙鹰上马后与他并骑而驰,往西市的方向走。

龙鹰嗅到他一身酒气,又一副宿醉未醒的模样,皱眉道:「昨夜又到秦淮楼?」

武延秀没精打采的道:「还有更好的去处吗?」

不用猜,也晓得在争夺羽林军统领一职上,武延秀败下阵来,纵得安乐支持,仍不起作用。

武氏子弟里,现时仍坐稳重要军职的,得武攸宜一人,可是当陆石夫被削去一半的城卫兵权,武攸宜亦被架空了一半的权力。

武延秀没法更上一层楼,是武三思严重的挫折,代表着武氏子弟逐渐失势,此退彼进,太平、宗楚客和外戚的势力,膨胀起来。

武延秀勉强提起精神,沉重的道:「听说田上渊出马来逼范兄离城,是否确有其事?」

龙鹰心忖谣言的传播最快,一天工夫,全城沸沸扬扬,连躲到青楼醉生梦死的武延秀亦得悉其事。

龙鹰点头道:「确有此事,后天七色馆开张后我当夜坐船走。你知我知,这是战略性的撤退,勿为小弟抱不平。」

武延秀精神略振,问道:「大相可晓得?该说范兄曾和大相商量过了吗?」

龙鹰答道:「大相比任何人清楚,可以这么说,事情非是结束,而是开始。但郡公心知肚明便成,勿传出去。」

武延秀见他推心置腹,言无不尽似的,虽实质上没透露甚么,仍大感深交知己的味儿。欣然道:「范兄可绝对信任我。」

话锋一转,道:「大少、清韵和纪梦小姐都很为范兄抱不平,田上渊是欺人太甚,他们着我告诉范兄,若范兄事忙无暇到秦淮楼去,他们联袂来参加七色馆的开张盛典。」

龙鹰自己知自己事,只希望纪梦对他的吸引力不是那么大,否则肯定若有所失。谦虚道:「绝不像因如坊那般隆重,纯是开门做生意,揭牌匾、烧两串爆竹,茶酒糕点。哈!」

又道:「表面上,小弟与老田不但未撕破脸皮,外看还亲如兄弟,搂搂抱抱的,差点忘了告诉你老兄,老田将为小弟举行饯别宴,亲身送小弟上船。」

武延秀大为错愕,好一会儿才说得出话来,道:「范兄确妙不可言。」

龙鹰道:「来!我们跑快点,他奶奶的i.『一寸光阴一寸金』,是形容小弟目下情况的贴切词句。」

武延秀笑道:「来!我们比比骑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