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家风门风(第4/5页)

葆秀说:“就是那晚晓嵘出去了,小朴去找,找到后俩人躲雨,然后就……”翁泉海低声吼道:“胡闹!”

葆秀说:“那俩人本来就缠在一起了,我还提醒过你,你说放放再说吧。这一放,放出动静了。”翁泉海怒火难忍地说:“我找那高小朴去!”他刚要站起身,敲门声传来,高小朴进来了。

葆秀看了翁泉海一眼,叮嘱说:“有话好好说。”走出去关上门。

高小朴羞愧地低头说:“师父,我对不住您。”

翁泉海怒火中烧地训斥道:“对不住之前你想什么了?这是你的阴谋,告诉你,你俩绝无可能,不要跟我来生米煮成熟饭这一套!”

高小朴抬起头说:“师父,我没阴谋,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您就因为我是铃医出身吗?师父,您就成全我们吧,我一定会对晓嵘好。”

翁泉海说:“高小朴,你跟我说过,你不能让旁人说你是冲着我的名望和家业来的,我们有君子约定!”

高小朴说:“我确实说过,可就算我跟晓嵘在一起,也不会靠师父您来成全我。”翁泉海冷笑:“这话有志气,可我不答应!”

夜晚,翁泉海坐在堂屋喝闷酒。葆秀坐在旁边劝道:“种都种上了,干脆就答应了吧。”翁泉海闷声道:“我凭什么答应!有失门风,祖宗不容!”“你说怎么办?”

“给我赶出去!”

葆秀忧虑道:“那晓嵘也不是姑娘了啊,往后还怎么嫁人?”翁泉海赌气说:“嫁不出去我养着!”

葆秀说:“这不是气话嘛,你活着能养着,你走了谁养着?”

翁泉海喝一杯酒说:“我不管,翁氏医派正门正路,没有铃医的脉,我不能愧对翁家祖宗。我收这几个徒弟,就没有看透他,不能把翁家招牌交到他手里。”

翁晓嵘来求葆秀,葆秀说:“你的心思妈全了解,只是你爸没松口,这事还不好说,你先别急,妈再想想办法。”

翁晓嵘低着头说:“妈,我都怀了他的孩子,爸还挡什么啊?您就把底交了吧。”

葆秀说:“你也清楚你们翁家的根在哪儿,自古以来,婚配讲究门当户对,既然有这个讲究,那就不能不循。”

翁晓嵘说:“可是我已经怀上他的孩子了啊!”葆秀说:“这事来得太突然了,你得容你爸缓缓神啊!”“他能缓过来吗?”“谁知道呢!”

这几天,翁泉海诊所对门的商铺外,有几个风水师测风水。老沙头说:“看来对面要搬来个讲究的主。”翁泉海冷笑道:“靠风水能发财?”他刚进诊所坐下,范长友拄着拐杖走过来。

翁泉海忙站起来问:“长友,你怎么还拄上拐了?”范长友坐在桌前说:“泉海,我这段时间浑身难受,又酸又疼,没精神,没气力。”

翁泉海给范长友切脉后说:“你的病不轻。别紧张,我是说此病不好治,但没说不能治。”范长友说:“我这辈子就信得过你,棺材长短宽窄,全由你衡量。”

翁泉海说:“这是什么话,治病医患双方都得有信心。我先开个方子你服用试试。你这病不可能药到病除,我要不断调整方药,尚需时日,你要有耐心。”范长友点头说:“我有耐心,你只管治吧。”

夜晚,翁泉海为了范长友的病,站在书架前翻书。葆秀走进来说:“吃完饭就躲书房里,碰上难病了?”翁泉海说:“范长友来找我了,他的病重,能不能治好我也说不好,尽力而为吧。”

葆秀刚要说晓嵘的事,翁晓嵘站在门外喊:“妈,我爸在屋里吗?”翁泉海说:“进来吧。”

翁晓嵘走进来说:“妈,你去忙吧。”“好,你俩聊,都别急得火上房。”葆秀给翁泉海使眼色,关上门走了。

翁泉海说:“我还没找你,你倒先找我来了,有话就说吧。”翁晓嵘跪在地上哀求道:“爸,我一时糊涂做了错事,惹您生气了,我对不起您。”翁泉海说:“你就是跪死在这里,我也不答应你!”

翁晓嵘说:“我和高小朴是真心相爱。我知道,您因为高小朴是铃医出身,有辱翁家脸面,所以才不想成全我俩。爸,铃医也是医,铃医也有大人物,您不能看不起铃医啊……”

翁泉海说:“这是高小朴给你讲的吧?就算你俩有感情,也得先跟我讲清楚,也得让我明白明白,亮堂亮堂啊!”翁晓嵘问:“爸,您是绝不答应了?”

翁泉海铁了心说:“绝不答应!你现在只有两条路,一是跟高小朴断绝来往,并把那孩子……就是留着,我也认了;另一条路是你我断绝父女关系,你改姓出门。两条路你选吧。”

春夜,外面小风微拂,酒馆内热气腾腾。高小朴喝醉了,趴在桌上。赵闵堂过来敲敲桌子。高小朴埋着头说:“催什么啊,差不了你的钱!”赵闵堂说:“是我差了你的钱。”

高小朴抬头看见赵闵堂:“啊,您怎么来了?”“朋友请吃饭,正好碰上你了。”赵闵堂问,“是不是碰上难事了?”

高小朴低下头说:“哪有难事!”赵闵堂说:“小朴啊,这些年你一个人在上海滩闯荡,能说上话的又有几个人啊?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曾师徒一场,虽然分开了,可情分还在,你有难处尽管说,我能帮的一定帮忙。”

高小朴低着头,眼泪滴落下来,他把和翁晓嵘的事从头到尾详详细细讲了出来。赵闵堂甚是同情,答应前去劝说翁泉海。

赵闵堂约翁泉海在茶楼见面,他先灌甜米汤:“翁大夫,我此番是想问你件事,为什么要问你呢?因为你德才兼备,又见多识广……”翁泉海一笑:“打住,赵大夫,你还是挑要紧的说吧。”

赵闵堂绕着弯子说:“我儿子赵少博留洋,我听说他喜欢上一个洋女人,这事可把我愁坏了。”翁泉海说:“赵大夫,全国各地,要说别的地方娶个洋人媳妇挺新鲜,可咱这大上海林子这么大,什么鸟没有,这不算什么。”

赵闵堂一本正经地说:“你说得简单,我赵闵堂也是正门正派,还是学中医的,家里要是冒出个金毛蓝眼的人来,有辱门风啊!”翁泉海说:“赵大夫,你也是留过洋的人,应该比我开明,我都不在乎,你还在乎什么呢?”

赵闵堂问:“那你女儿要是找个洋小伙,你答应啊?你都不答应的事,怎么能让我答应呢?翁大夫,你这心可不诚啊!”翁泉海说:“谁说我不答应了?我答应!”“不在乎人家的出身和家境?”“不在乎,只要我女儿喜欢就行。”“这话你敢再说一遍!”“有什么不敢说的,只要是好孩子,喜欢就行。”

赵闵堂笑了:“那你怎么不答应你女儿翁晓嵘和高小朴呢?”翁泉海迟愣一下,猛地站起身说:“恕不奉陪!”“你看你,心口不一了不是。”“你心口不一在先,我跟你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