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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那时并没觉得这样的身材好看,只是觉得新奇。后来她去美国店购物的时候,站在队伍里等付款,为了消磨时间,就顺手从架子上拿本杂志看看。那些杂志都是用来零售的,但顾客拿起来看看又放回去,也没人会说什么,很多人都站在队伍里看杂志,轮到自己付款了,就把杂志放回去,付款走人。那些杂志大半以画面为主,所以陈霭每次排队差不都能看完一本杂志,有时还能看好几本。

  她就是从那些杂志当中陶冶出对男性躯体的审美观来的,因为那上面有很多半裸的男人,身躯都跟滕教授那样,鼓胸鼓胳膊,小腹平坦,块块肌肉,跟她以前看见过的男人躯体完全不同。杂志上那些男人的脸都不大,头也不大,但身材十分高大健壮,而国内那些男人正好相反,身材矮小,或瘦削,或虚胖,但头却很大。说头大,其实只是脸大,因为长头发的部分并不大,只占三分之一左右,其他都是脸,很难看。

  杂志上把那些男人叫做“hunk”,陈霭以前没见过这个英语单词,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对这类与她工作不相关的词,她也懒得费心思去查词典,只要知道hunk就是指那些身材高大肌肉结实的男人就行。

  杂志上基本没有不hunky的男人,电视电影里的男主角也都是hunk,穿着衣服时不觉得,光看脸和头甚至觉得他们应该很瘦,但衣服一脱,我的天!全都是肌肉鼓鼓的hunk,像赵亮那种身材的男人在银幕和杂志上根本就看不到,连演坏蛋都轮不上,因为坏蛋也都是hunk。

  银幕下杂志外的美国男人,似乎分两种,要么就是hunk,要么就是大胖子,没有瘦精精的。在陈霭眼里,那些大胖子都是病人,不算在男人里面,所以美国的男人都是hunk。

  美国的女人也分两类,一类身材特别好,高胸细腰长腿翘臀,另一类就是大胖子,胖得不成体统,肚皮可以垂到膝盖上去,走起路来地动山摇。但那些大胖子的脸也很小,光看脸的话,十分精致,甚至称得上美丽,但一看身材,就不堪入目了。

  陈霭看多了杂志上的hunky男,就认为那才是男人应该有的摸样,于是觉得赵亮很糟糕,滕教授还不错。她看多了杂志上的靓女,也觉得那才是女人应该有的摸样,于是发现自己很有差距,主要是肉长得不够紧,再就是小腹有点突起,这一点她第一次去滕教授家游泳时就感觉到了,从那以后她一直在注意锻炼身体,游泳,打羽毛球,跑步,走路。天气不冷的时候,她每次上下班骑车都故意绕个大圈,多骑半个小时,平时走路的时候,她都注意吸着气,把小腹向里吸进去。她发现这个方法很见效,一年下来,她的小腹已经平下去了。

  看来她出国之后,已经从重视内在变成了重视外在,她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但这种转变是不知不觉发生的,等她注意到的时候,已经形成了习惯,而她也没有改变的愿望,反正她现在也用不着找对象了,注重外在还是注重内在,没什么关系。

  接下来的两天,她没好意思给滕教授打电话,好像有了梦里那些事,她就有点对不起他一样。而滕教授居然也没给她打电话,这可是太不寻常了,以前不是没有过几天不打电话的现象,但那时没什么重大事情发生,像现在发生着母亲病重夫妻团圆这么重大的事情,而滕教授不打电话,这种现象以前还没有过。

  她不知道要不要去探望滕妈妈,在这之前,她几乎天天都去,有时是滕教授自己跑来叫她,有时是她打电话让滕教授来接她。现在这样一搞,滕教授不主动提起,她就不好意思叫滕教授来接她去滕家看望滕妈妈了,人家一大家人和和睦睦,亲亲热热,你一个外人跑去掺合什么?

  但她前段时间经常去滕家,现在突然不去,好像有鬼一样,说不定滕教授还以为是她看见他们夫妻和好,心里不舒服才没去的呢。再说滕妈妈生病,不去看看也不像话。

  正当她暗下决心,今天无论如何要给滕教授打个电话,问问滕妈妈的病情的时候,滕夫人打电话来了:“陈大夫,你算得真准啊!你说我婆婆活不了几天,她就真的活不了几天—”

  陈霭吃了一惊:“我什么时候说过—滕妈妈活不了几天?”

  “你那天劝我的时候,不是说过吗?”

  陈霭顾不上声明自己说的是“活不了几年”,而不是“几天”,赶紧问:“滕妈妈—她—”

  “她昨天半夜过世了—”

  “什么?过世了?她不是—正在好转的吗?出了什么事?”

  “什么事都没出,她是开开心心走的,她说她一直闭不上眼睛,是因为没看到我跟滕非和好,现在她终于看到我们夫妻和好了,她可以安心地走了—”

  陈霭脑子一炸:“那—那那—这么说—我—-我还做了件—坏事?”

  “什么坏事?”

  她想说我不该劝你们夫妻和好的,如果你们不和好,说不定滕妈妈会一直等在那里不闭眼,你们一和好,她的心愿了了,就撒手去了。但她没敢把这话说出来,只着急地想:这下糟糕了,难怪滕教授不打电话给我,一定是因为这事恨上我了,他那么希望妈妈活下去,连他最不愿意做的事都做了,结果却把他妈妈送上了死路,而这一切都是我劝他做的,他岂不是要把我吃掉?

  艾米:尘埃腾飞(44)

  陈霭不愿意跟滕夫人谈自己的担心,怕滕夫人大嘴巴,拿到滕教授面前去唱。她只关心地问;“那你们家现在—”

  “乱成一锅粥,我今天都没好意思去上班,请了假在家。不过人家也不需要我帮忙,有他那个能干姐姐在那里,哪里还轮得到我?那个女人里里外外一把抓,比我这个女主人还女主人。你没看见她那个过瘾的样子,真能把人的肺气炸,我不是看在你劝我的份上,早就跟她闹起来了—”

  “滕教授他怎么样?”

  “哦,他也没上班—”

  陈霭想问的是滕教授有没有伤心过度,有没有疯掉,有没有抱怨她责怪她,但她问不出口,只表示了一下礼节性的哀悼和关心。

  滕夫人说:“幸好你那时劝我跟我婆婆搞好关系,也幸好我听了你的劝,赶在她走之前把她哄高兴了,不然的话,滕非肯定要把他妈的死怪在我头上。你不知道他那个人恨心有多大,八百年前的一点事,他可以恨你一辈子,你认了错,改了,他都不会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