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我们把死亡分开(第3/3页)



我和爸爸在一旁吃饭,爸爸早已没有了劝说的意愿,我从碗上抬头,奶奶同样因为情绪激动的脸扭在一起,说的全是对自己媳妇不堪的脏话。常见于小说里的描写的"和蔼的老人",和当时的她的确没有丝毫联系。

但她却依然能在平日是和蔼的老人,虽然有些固执,坚持要给爸爸熬鸡汤,跑到五站地外的菜场去买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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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明白我想说的不是"容忍"不是"体恤",更不是"尊老敬幼"。

亿万年亿万年里得以维持平衡,或许就是因为这颗星球上什么都能同时,或者交替发生。

当我有时无法克制地用厌恶的眼光注视奶奶时,她的不可理喻和恶毒是无法回避的确切,那么也总有一天,我会知道,自己在某些人眼中同样挂着负面的注脚:"不负责","自高自大","懒散","脾气古怪",甚至是"下作"和"愚蠢"。

的确这样,既然曾经撒过谎吹过牛,逃避过也一定会有放弃,对谁反感,吵架和互相仇视——十几二十年提供了太多时光和事件让它们频繁发生。那么理所当然会在某个世界的角落,站着阴暗的我,卑微的我,幼稚的我,刻薄蛮横的我,她真实存在并不时出现,充当一个反面角色,供一群人讨厌,被运用在嘲讽的笑话里,提起的口气全是轻蔑。

即便与此同时,心里依然存在的种子,我认为从很早以前便已经存在的种子,眼下建成自己的世界,还没有入秋的时候它绿得发亮。

那是小时候简单的打算"我要做一个善良的,被别人喜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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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想通后获得的答案。

"想不通"和"想通了"这两者之间究竟哪个更痛苦,结论果然显而易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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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摔掉奶奶告状的电话,说:"这老太已经神经不正常了。把别人骂成那样,什么菜从超市买的,什么地只拖一遍,连这些她都要看不顺眼要发作。"

我说:"啊?"

妈妈回答我:"她肯定认为自己全是为了你叔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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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近处的朋友,远处的流言里听见"你不知道她有多糟"的话,"拜托别跟我提起她"的话。

现在也不会与多年前一样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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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爬到树的顶端,果然它矗立到天际,地面是一整个圆弧辽阔相接。月球巨大清晰能看见上面凹凸不平的斑点。

欣喜和激动间想要高声大叫。尽管于此同时,这个奇妙的平衡的世界另一端,站在那的无知,软弱,盲目愚蠢的我,作为得用不屑口吻才能提起的反面名字。在四下鄙夷的指责中,她听见从久远年代传来的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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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做一个善良的,被别人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