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3/6页)

我仍不甘心,又不知还能做点什么,事实上今晚我做的一切事情都很蠢。直到走出店门,我还是没忍住转身问她,“那个……你真不是陆笙南啊?”

“这个问题最好别有下次,否则我准泼你一脸咖啡。”她忍无可忍地拉上卷闸门,“哗啦”一声巨响,我瞬间就被遗弃在冷清的街头。

“就这样,没啦?”傅林森晃了晃手中那杯因为冷却而逐渐凝固的豆浆,一脸的意犹未尽。

“我操,你还真当我在讲故事啊,想听一夜情什么的去买本《知音》啊。”我有点生气。

傅林森淡淡一笑,拍拍我的肩,问:“还打算去找她么?”

“不知道。”

“你还会去的。”他笃定。

可能是首次找投资商合作就以惨烈的失败告终,接下来的几天大家工作都积极得有些过份,像是一种将功赎罪。办公室里同事们依然有说有笑,却又无处不在地弥漫着一股心照不宣的危机感。

上午我和秦大义、小乔他们在小型会议室商定“秋裤姐妹”改良版的人设。秋裤姐妹是公司推出的一组网络表情。主角是一对穿着秋裤的Q版姐妹,姐姐的关键特征为短发、面瘫、女王,妹妹的关键特征是长发、萝莉、呆萌。目前这组两姐妹卖萌的表情已有五十多张静态图和二十多张动态图,表情包在网上的下载次数高达五十多万,算是小有成绩。

年叔推门进来时我们正讨论在激烈处,他挥手示意大家先停下,得意地宣布:“各位,今天上午拉到一位新老板,他表示有合作意向,估计这两天就会要面谈。”

“不是吧,这么快!碉堡喔!”

“年叔勾搭提款机果然有一手啊!”

“老板威武!咱下半辈子就靠您啦!”

“去去去,一群鬼崽子就知道说风凉话。”他苦笑起来,“知道叔我有多辛苦吗?整天跑去高级场所陪一群暴发户瞎折腾,前一分钟还围着一张完全看不懂的油画讨论什么法国后现代主义抽象派,后一分钟就跑去桑拿店调戏人家按摩小姐。哎,这就算了,最要命的是打高尔夫,我就纳闷了,一群人花上几小时就为了把一个球搞进一个洞里就那么有意思?干吗不去玩台球呢,至少还有六个洞。”年叔很少抱怨,这次是真憋坏了。

“我看还是打地鼠吧,尽是洞。”我说。

“卫寻你小子就知道贫,赶紧跟小歪做一份公司的宣传手册,文案写牛逼点。”

“遵命。”

“还有,这两天你跟林森保持手机开机,随时待命。”年叔大手一挥,终于有了些指点江山的领导风范。

“年叔,那……我呢?”小乔用力指着自己的脸,急了,“喂,喂!这么如花似玉一姑娘,你们都瞎眼了啊?”

“饶了咱们吧,你都是有前科的人了。”我堵她。

“上次完全是意外!再说了,卫寻你这种土鳖哪懂谈生意啊,这事没姐不行!”

年叔思考了一下,“行,小乔你也来吧,咱们约在西餐厅不喝酒就是。听说这次的老板有点好色,饭桌上有女人……”他露出一个颇为无奈又世故的笑,“成功率高点。”

“听到没?我比你有用多了。”小乔得意地朝我挤眉弄眼。

“妈的,真是世风日下,想我才华横溢居然不敌你胸脯四两……”我一溜烟跑出办公室,把小乔的咆哮声甩在身后。

按照年叔的要求,下午我以最快的速度拟写出一份略浮夸的宣传册文案,再让小歪做成了PPT格式拷进了年叔的平板电脑里,方便他回头忽悠发行商。

“国际知名动漫公司这种头衔也就算了,‘曾参与过好莱坞电影3D特效团队制作’这种话你也敢讲!会不会太不厚道了啊。”小歪很忧虑。

“上次咱不是出了一个恶搞《变形金刚》的视频么?怎么没参与了!”

“你赢了……”

“是宣传手册吗?还不错……”秦大义突然出现在身后赞许了一句,他揽住我的肩,似乎想以很自然的口吻接个话茬,却失败了,只好尴尬地僵着。

“有事?”我问。

他勉强地扯出一个笑,“也没啥事,白鸟那边今晚有聚会,刚打电话喊我下班过去喝两杯。动画组那群小师妹还特地叮嘱,让我一定喊上你跟大森。”

“那群没良心的,我以为他们早忘了我。”我讪笑。

其实听秦大义这么一说,我还是挺得意的。想当初还在白鸟动漫公司就职时,我跟傅林森确实颇受欢迎。作为第二批招进来的培训学员,那时候我们没少受第一批学员的欺负。第一批学员先加入公司半年,大部分都已经上岗,而我们这群即将上岗的人显然对他们的职位和前途产生了威胁,僧多粥少的道理谁都懂。大家表面上和睦相处,私底下却分成了两派,水火不容。

我还记得培训第二年的中秋节,新学员里很多人都没回家过节,大家在公司附近常去的一家饭馆订了包厢,一起吃顿团圆饭。当时我跟傅林森也在场,尽管那会我跟他因为能力不错提前结束培训课程被调入实习组,但骨子里对于职场的勾心斗角是嗤之以鼻的,所以大部分时间我们还是喜欢跟新学员混在一块,环境比较纯粹,很多新学员也就自然而然把我们当成了新学员里的领袖。

当晚我们十几号人欢天喜地赶过去时,却发现老学员里那群同样没回家过节的人提前占了包厢吃得热火朝天。我们找老板要解释,他一个劲地赔礼道歉说自己搞混了,都穿着公司制服,以为是同一群人。后来也忘记怎么开始的,两群人吵起来,冲动点的搬起凳子就要干架,老板在一旁急得差点报警。最终还是他们那方一位领头的男同事及时出面缓解了事态,他找老板又加了两张桌子让大家一起吃,这才避免了流血冲突。

事情表面上得到和解,但实际上那顿饭却吃得相当不愉快。大家急需找到一个发泄口,拼酒成了暗自较劲的不二选择。

我跟傅林森作为新学员的代表跟对方两个很能喝酒的东北爷们杠上了,最终我们把对方喝趴了,算是扳回一分。当然代价极其惨重,晚上我就直接上医院挂急诊输液,还收到不少小学妹送来的水果鲜花。最夸张的是,傅林森喝的起码是我两倍,却还能若无其事地一边给我削苹果一边劝我以后少喝点酒对身体不好。我当时要还有力气,我就把输液瓶磕他脑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