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全了谁的碧海蓝天(第3/4页)

可人前人后,她都以你女朋友身份自居,她向来就是主动的女孩子。你还记得那次宿舍间的乒乓球赛吗?木子正好过来看我,便一起留下来为你加油。我没有想到你的球技那么棒,竟然通杀了全场!在一片欢呼声中,艾玛突然冲过去在你满是汗迹的脸颊上响亮地亲了下。全场嘘声一片,你尴尬地愣在那里,艾玛却咯咯地笑了,没有半点羞涩。

木子取笑她,她却推了他一把,语气挑衅,你这个胆小鬼,要不要也当众亲谢廖莎一下啊?木子的脸“唰”地就红了,讪讪地退到一边。

我沉下脸,扭头便走,目光掠过你的脸,却看不出你在想什么。

【她微微笑着的绝美脸庞上,此时却盛满了忧伤】

那一天下午,我们逃了课。你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

那时已经是2004年的早春了,画室所有的同学都在做最后的专业训练冲刺,考试迫在眉睫。我从小到大都有考试强迫症,考试临近的时间里,总是心神不安。你安慰我说,只要按照正常水平发挥就没问题,可我依旧成天紧张兮兮的。最后你只得逃了半天课,带我去那条隐藏在画室所在的山脚下的古老街道。

午后的阳光轻盈地洒在青石板路上,老太太们搬了板凳坐在家门口晒太阳,闲话家常,偶尔有小贩推着三轮车摇着铃铛吆喝着穿过。

我轻巧地在石板路上跳格子,而你则拿着相机不停地抓拍每一个瞬间。我回过头对着你的镜头笑,你的神情却沉醉在画面里。彼此都没有说一句话,静静地走着,一直到小街的尽头。

从老街出来,我们转到人潮拥挤的马路,把胶卷送去冲洗。路边有兜售水果糖的小贩,我跑上去买了两颗,转身欲递给你,就在回头的刹那,身边所有的喧闹都静止了,我的眼里便只盛满那个人,我看到你正迈着散漫的步伐朝我走过来,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相机挂在脖子上,神情安静略显忧伤。就在那一秒钟,我怦然心动。我看到你眼睛中的我,举着两颗水果糖傻傻地伫立着……

艾玛就坐在“百步登”的台阶上把我们截住。

那时正好有什么东西吹进了眼睛里,我要你帮我吹。我们站在台阶下全然不知艾玛正像看电影一样把我们所有的动作都看在眼里。

回到宿舍她冷着脸问我,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在我沉默良久后她摔门离去。

那天直到凌晨她才回来,怀里抱了几罐啤酒。她冲我笑,谢廖莎,我们去老地方。

宿舍楼顶天台,风肆意刮着,我们爬到围墙栏杆上,冰凉的啤酒就着寒风灌入喉咙。她仰头喝完最后一罐啤酒,将手里的瓶子抛向空中,在落下时抬脚一踢,瓶子便画出一道完美的弧线落得好远,在宁静的夜里发出“哐哐”的声响。

然后才开口说,谢廖莎,长这么大以来,我真心渴望的,其实并不多。她偏过头看着我,带着祈求的眼神直直望进我的眸子。

谢廖莎,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什么对不对?她微微笑着的绝美脸庞上,此时却盛满了忧伤。

我仰起头,将啤酒送进喉咙里,冰凉的液体那么苦涩。

【一个意外就给我们作出了选择】

我们都来不及作任何选择或者退让,专业考试开始了,辗转在一个又一个城市的考场上,北京、广州、长沙,马不停蹄的安排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让我们想其他的事。

再回到S市,已经是人间四月天。4月13号是云老师的生日,他请了画室里的一些同学庆祝,也算是为我们送别,专业考试结束,我们都要回校复习文化课程了。那天,艾玛也被邀请过来。落座时,她直接越过我身边的位子,坐在你的右边。

酒过三巡,艾玛拿着酒杯站起来,大喊,干杯!她的身子东倒西歪,我跑过去扶她却被她推开,我没醉!Jay,你说我醉了吗?她倒在你的身上,歪着头眼波潋滟,Jay,你喜欢谢廖莎还是我呢?有人开始不怀好意地笑起来,你尴尬地涨红了脸。我过去拉她,轻声说,别闹了。她手臂一甩,力道有点大,我重心不稳退出了好几步。你忽然站起来扶住我,然后走过去,一把将她拉回了座位上,说,艾玛你醉了,我们送你回去。她呵呵笑着,我没醉。然后一个人跑去了厕所。

当然,亲爱的,我知道你没醉,难道你忘了吗?我们曾经在一起喝了一整瓶的52°白酒后依旧健步如飞。

那天恰逢周末,入夜的街上异常热闹,车辆把逼仄的街道堵得更为窄小,有调皮的小孩子在人行道上玩滑板。我与你一左一右搀扶着艾玛,她还在那里自言自语。

意外总是来得那么突然,惊慌失措中只看见艾玛倒在地上,她的腿被压在摩托车轮下面,鲜血在霓虹灯光下溃流成河。

我的思绪飞快地转回到几秒前,我听到你在叫我的名字,你越过艾玛想把我推开,电光石火间,艾玛伸手推开了你……

【我知道,他是罗亚晨】

艾玛在医院住了半个月,那段时间你下课后就奔向医院去照顾她,我在你的眼里看到满满的内疚与自责,艾玛的脾气变得很差,可你都一一忍受着。

在病房外碰到你时,你微微垂下了头,沉默不语。能说什么呢?这次事故,不仅在艾玛光洁的大腿上留下一道丑陋的疤痕,更使她再也无法像正常人一样健步如飞,昔日美丽的她成了瘸子。

艾玛出院那天,我去找木子。在他家楼下,我轻轻对他说,我们在一起吧。

那天木子陪我几乎转遍了全城的大小花店,最终买到了艾玛最喜欢的蓝色雏菊。我记得她跟我说过,在意大利的民间传说里,蓝色雏菊是有双重花语的,除了别离,还有一个是——远离伤害。

她接过花,冲我笑起来,我知道她懂得我所有的心思。而你,在看到木子牵着我时,眼神暗了下去,但很快,便又恢复过来。

在送艾玛回家的车上,她像从前一样把头轻轻枕在我肩膀上,轻声说,谢谢你,谢廖莎。对不起,谢廖莎。

可是艾玛,他并不是Jay。

我知道,他是罗亚晨。

后来,艾玛便休学了。我们仿佛从未认识过一样,再也没有联系。

高考成绩出来时,我专业分数挺高,可文化成绩平平。以木子的成绩足以上很好的美院,可他却毅然选择跟我一同去了T大美术系。

而你呢,我断掉了与山顶画室的所有联系,不再去打探你的任何消息。自我把蓝色雏菊递给艾玛起,从我对木子说“我们在一起吧”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彻底地将那段来不及说的感情掩埋到心底深处,也收敛起谢廖莎所有的张牙爪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