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2/8页)

那一天,我和陈柏杨都装作满心欢喜的模样,其实我们都知道,彼此想的都不仅仅是那么简单而已。

我和陈柏杨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看钟,看到时间超过十二点的字样,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不管是多么深刻的感情,走到最后都得有一个结果。

不管是悲剧还是喜剧,我们总得学着坦然面对。

也是从那一刻我终于确认了一件事,我和陆泽安的生命,再无交集。

很多年后,当我把这段并不完美的恋情说给别人听的时候,他们问我,究竟是喜欢陆泽安什么?

我回想了一下,我和他走过的那么长一段路,随后我回答说:“我喜欢被他深爱的感觉。”

“可是当时你不是认为他不爱你吗?”

“嗯,可是怎么办呢,那时候的我,已经在他对我的宠溺中爱上他了。”

后来,我和陈柏杨一起出了国。

登机之前,我给白以南打了一通电话,我说我要离开,他的语气明显乱了。

时隔四年,白以南第一次对我说:“裴兮,回来吧,我还爱你。”

我告诉他,他并不是爱我,只是放不下当初我和他在一起时轰轰烈烈的回忆。

就像现在,我放不下的不是陆泽安,只是那份我喜欢他的感情。

时间一晃到了来年夏天,我在旧金山念完了一年大学。陈柏杨脑子比我聪明,轻轻松松拿下全A。我呢,除了英语好一点之外没什么特别好的科目,成绩勉勉强强还能见人。

暑假的时候,陈柏杨带我去爬山,我这种常年不运动的人简直丢了半条命。

他穿着一套精神的运动服站在半山腰上,冲我挥了挥手中的矿泉水,喊道:“快过来,我请你喝水!”

我便豁出去整条命一口气爬了几百米。

陈柏杨拧开瓶盖把矿泉水递给我,我咕噜咕噜地喝了半瓶,满足地擦擦嘴,他笑嘻嘻地看着我:“裴兮啊,你的头发都这么长了!”

“嗯,好几年没剪了。过几天剪掉。”

“别啊,好不容易长发及臀了。”

我眯着眼睛,太阳晒得我直发慌:“还是剪掉好,夏天热得要命。”

人家说,等长发及腰之时,梦中王子必会娶你回家。可惜我都长发及臀了,希望出现的那个人还是没来。

我只好把头发剪到及肩胛骨处,如此一来,我还可以安慰自己说,还没到时候。

陈柏杨背起登山包,目光转向山顶,笑了笑说:“你看,裴兮,人的一生有这么多条路,无论选择哪一条路,都会到达山顶,都会幸福的。”

“嗯,都会幸福的。”

我不知道陈柏杨说幸福的时候脑海里想象出来的画面是什么模样,但在我想到幸福的时候,只记起了一个人的名字。

再然后,陈柏杨谈了一个女朋友,是个金发碧眼的洋妞,还是个波霸。每次和那洋妞站在一起我总觉得自己的身材简直是惨不忍睹。

有一次和洋妞一起吃饭,洋妞这个不吃那个不吃,我才发现原来陈柏杨的女朋友是个极其挑剔的人,但她对陈柏杨,是真的好。

后来我问陈柏杨:“你是不是还惦记着顾樱?”我用的中文,洋妞听不懂。

陈柏杨却一下子慌了:“你说什么呢……”

“她和顾樱实在是有太多地方相似了。”

陈柏杨不说话,我当他是默认了。

“你怎么还是放不下顾樱呢?一年前你差点死了还不是因为她?”

“裴兮,那和顾樱没有关系,在那种情况下,无论是谁差点被车撞,我都会去救人的。”

“你说什么?”我难以置信地问,“她差点被车撞所以你救了她?”

“嗯,除夕夜那天有人醉驾。”

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既然陈柏杨是为了救顾樱才出事的……为什么顾樱要告诉我是她让他跳下去的?

曾经有一次,顾樱的风筝卡在了大树上,陈柏杨爬上树帮他拿风筝,不小心摔了下来差点没命,自那以后,我对顾樱的敌意就没有变过。

我总认为,顾樱仗着陈柏杨对她的喜欢才会胡作非为,直到现在我才明白,顾樱也许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坏。

她只是想得到陆泽安,仅此而已。

我一直在想顾樱为什么要撒谎说是她让陈柏杨跳楼的,到后来,很多年以后,我对着那个男人的遗照,顾樱才对我说出真相。

她说,每个人都不会是铁石心肠,她明明对陈柏杨动了心,但她不能承认。

她只是更想做陆氏的儿媳妇,尽管她的的确确是有那么一点喜欢上陈柏杨的。

她又说,我们这群人都爱撒谎,到最后谁都没有幸福过。

自从陈柏杨谈了女朋友,我也就尽可能地跟他保持距离。转眼一晃,头发又从肩胛骨长到了肩膀下面。

我跟贴吧的那个妹子说,我在美国认识了几个好朋友。我说,在美国比在A市开心,至少大家都没戴有色眼镜看我。

学校橄榄球队有个小哥追我,长得就像是电影里的男主角,他教我玩橄榄球,无奈我这个人实在没有运动细胞,怎么学也学不会,以此为理由,我也就把那小哥拒绝了。

在青春的尾巴里,我变回了曾经的那个好姑娘。陈柏杨夸我嘴巴终于不贱了,我贱贱地回了句:“你再嚣张信不信我贱死你。”

我本以为,我的青春大概就会这样过去了,带着一份让人唏嘘的感情,悄悄地变成中年女人,结果,那些本该要过去的过去,又布下天罗地网把我包围。

白以南是在学校里找到我的,彼时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俨然有商场上呼风唤雨的气势,他笑着对我说:“裴兮,我来接你了。”

“你接我做什么?”

“接你回去做我的新娘。”他单膝跪地,向我求婚。

周遭路过的美国学生纷纷停下脚步为他鼓掌,不断有人说着:“Say yes!”

“我早跟你说过了,你放不下的不是我,只是那段感情。”

“我的心,我比你更了解。”

我叹了口气说:“白以南,我们之间早就回不去了。”

他道:“我们之间回不去了,你和陆泽安之间也回不去了。”

“既然都回不去了,那就只好向前走了。”我直截了当地拒绝了白以南的求婚,引起围观者遗憾的叹息。

刚到宿舍楼下,陈柏杨就心急火燎地冲过来,我正准备上去睡觉,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表情是难得的严肃:“裴兮,出事了。”

那一瞬间,我的脑子“嗡”一声炸开来,我意识到有很严重的事情要发生了。

“陆氏那边出了状况,跟陆氏扯上关系的都倒了大霉。”

“什么状况?”我回握住陈柏杨的手,这才发现我简直紧张到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