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皇宫好乱

天阴了。

仿佛对应世间的风暴一样,黑沉的天幕,也在酝酿着风暴。

杜小曼站在门槛处看了看天,总感觉,要有更大的事件即将发生。

尚不到酉时,天竟已全黑了,被打着唿哨的狂风吹得七零八落的树影在窗上摇摆,门窗都紧闭了,但烛光仍像感应着外面的风声一样,微微颤抖。

突然极亮的白光一闪,一个惊天的炸雷在屋顶炸开,两个胆小的宫女吓得惊呼了一声,赶紧跪地请罪。

杜小曼道:“不用不用,雷打这么大,谁都会害怕,快起来吧。”又向大宫女道,“下去后也不要罚她们。”

两个小宫女叩首谢恩。

风声、闷雷声与啪啪开始降落的雨点声中,杜小曼好像听到了别的声音。

她竖起耳朵,是幻听么,怎么有……

“娘娘,皇上驾到!”

哇,是A版妹子?太辛苦了,这种天气也不能休息一下。

杜小曼赶紧跪地相迎,雨点狂风斜卷入殿,扬起跨入门槛的龙袍衣摆。

“媗媗,起身罢。朕都说过了,你以后无需如此行礼。”

杜小曼的脊梁像过电一样微微一麻。

来的,是B版。

“风雨这么大,皇上还来看臣妾,臣妾感恩惶恐。”

B版携住她的手:“怕雷么?不用怕,有朕在。”

杜小曼后颈的汗毛又竖了起来。

B版这种越来越浓烈的,对唐晋媗的爱意,是目前她最犯怵的。

爱的越深,恨的越切。如果哪一刻,B版突然正常清醒起来,发现她的确不是唐晋媗,一定会让她死的很难看。

她呵呵干笑两声:“谢皇上厚爱。臣妾的神经很坚强,打雷什么的,我都当歌听的,一点都不会怕。”

B版凝视着她,清澈的双瞳在灯光中显得有点深邃,加上外面场景的烘托,杜小曼不由有点发毛,刚要假装羞涩垂下视线,B版轻声道:“逞强。”

杜小曼暗暗打了个哆嗦。

保彦公公这次竟随侍在B版身侧,掩口笑道:“皇上看见天色不好,担心娘娘得紧,不顾风雨和奴才们的劝阻,也要过来看娘娘。”

B版淡淡道:“都退下罢。”

保彦及其他宫人皆施礼退出,杜小曼木木然被牵着走到内殿,在软榻上坐下。

“你休要听保彦多言,我只是有些累,才想着到你这里来。”

杜小曼又努力笑了一下,不自觉地将手往后缩了缩。

B版看着她,松开了手:“你今天去看贤妃了?”

杜小曼道:“随便聊了聊。”

B版倚到靠背上:“不然,还是杀了她算了。”

杜小曼赶紧道:“她真的一句您的坏话都没讲。还在劝我对圣教忠心。”

B版凝视着她,轻笑出声:“吓你的,你当我很喜欢杀人是么?”手指掠过杜小曼的鬓发,“你竟去找她,估计也惊到她了。你啊,总是出人意外。但居于上位,要得就是魄力。你做得甚好。”

杜小曼无语。

现在B版看她,就像王八看绿豆,胖头鱼看跳跳虾,怎么看怎么顺眼。

她抖擞精神:“皇上,其实臣妾也有一个问题,你是不是……”

微凉的手指忽然按在她唇上,将差一点点就出口的“慕云潇”三字压下。

“别说那些杂事了。”B版突然将头枕在了她肩上,语气中透着浓浓的倦意,“这几天杂事太多,真的很累。陪我静静地歇一歇吧。”

风声,雷声,倒水一样的大雨声中,他浅浅的呼吸渐渐匀长。

杜小曼僵硬地维持着坐姿。

刚才B版是在逃避回答这个问题?为什么呢?

不知为什么,杜小曼仍是无法将这个状态的B版和大脑中已有的慕云潇的形象糅合统一起来。

B版逃避问题的这个举动,居然让她觉得,有点像……撒娇。

慕渣撒娇……想想就恶心。

但是,现在枕在她肩上的这个人,她却不觉得讨厌,竟……还感觉挺自然的……甚至,觉得,有点萌……

我,我这是怎么了啊。

杜小曼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冷静点,大娘。

她再小心调整了一下坐姿。枕着她的人轻轻动了动,将脸侧向一边,唇角浮起浅浅的笑。

这……

云玳咬住手绢角,偷偷瞥了一眼还是那副死样子的鹤白使,暗暗对自己说,淡定,淡定。不会的,相信她,相信自己。这不算什么。

她一面默念,一面暗暗捻了一只瞌睡虫,弹向杜小曼的鼻孔。

送你个好梦,暂时离开这个尴尬的局面。

要梦到谢况弈或者那个谁喔。

云玳放下手绢,转头迎上了鹤白使的视线,立刻叹了一口气:“唉,好让人担心呀。一直在跑偏呢。”

鹤白使微微扬了扬眉,没说什么,又看向下方。

雨砸花砖,星点水滴溅飞入帘。

谢况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好酒。裕王府中的藏酒,的确不错。”

秦兰璪端着酒盏含笑道:“承谢少主赞赏。闲余精力,多半耽于此道,故而藏品尚可。”

谢况弈微微挑眉:“想来还有一半是女人。”

孤于箬儿赶紧偷偷在桌下拉了拉谢况弈的衣摆。

秦兰璪笑吟吟道:“看来谢少庄主可做本王的知己。”

谢况弈一脸不置可否。孤于箬儿结结巴巴开口:“时公子,弈哥哥,雨大,这敞轩之中仍是能淋到,菜里都溅进雨点了。不然,还是回屋里去吧。天不算暖,别着凉了。”

谢况弈道:“正是这般对雨畅饮才痛快!”

秦兰璪温声道:“箬儿姑娘如斯纤弱,莫受风寒。请先回屋中罢。这些菜多半凉了,不宜姑娘食之。孤着人另备好,送到姑娘房中。”

孤于箬儿脸顿时红了,慌忙摇手:“不用不用,我身体很好的。小曼姐可能都比不上我呢。这些菜我都很喜欢。重做太浪费了,我吃这些就很开心了。王府的厨子做饭真好吃,我第一次吃到这么多美味的菜。”

秦兰璪又微微笑起来,孤于箬儿脸更红了,不敢看他的视线,低下头。

谢况弈硬声道:“箬儿你就进去吧。正好我跟他还有点别的话说。”

孤于箬儿抬眼看向他,站起身:“啊,那……弈哥哥,时公子,你们慢慢吃。我正好吃饱了,就先进去了。”再看向秦兰璪,“时公子,我真的饱了,什么也吃不下了。你……你和弈哥哥慢慢聊。”小步跑向通往内室的回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