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皇宫好乱(第4/26页)

乌云堆挤,隐隐又有雷声。

雨点啪啪落下,街巷中的积水泥浆被御林禁军扫踏街巷的马蹄溅起。

长街的尽头,出现了一辆车,马身披着油毡,慢慢前行。兵卒们顿时纵马涌上,马车停住,车夫取下雨笠:“此乃裕王殿下的车驾,何人竟大胆阻拦?”

裕王!

踏破铁鞋无觅处,竟自己送上了门?

带队的副领与兵卒们谨慎靠前,车帘缓缓挑起,一人的声音飘了出来,在疾落的雨点中格外悠然。

“如斯多人拦住孤的车驾,是出了什么事么?”

真的是裕王!

副领按捺住内心的汹涌,抱拳行礼:“禀王爷,宁相与御史台房都宪、宗正府彭大人奉圣上旨意,帮王爷处理些事务。因殿下夤夜未归,天阴雨急,宁相特命臣等来接迎。”

秦兰璪微露出恍然之色:“哦,原来如此。孤昨天傍晚驱车赏雨,吃了些酒,便随便宿了一夜,今见京内处处兵卒,还以为哪个被抄家了,原来竟是为了孤。”

副领躬身,再道:“恭请王爷回府。”

秦兰璪点点头:“好啊,那就走吧。”

大雨如泼,裕王的马车在禁军的包围中缓缓前行。

行至某条街时,车忽然停了。车帘又一动。

兵卒们的手都按在了刀剑柄上,车帘挑起,一个小厮冒头道:“王爷想在前方路口稍拐一下,在仁寿大街左边稍停片刻。”

仁寿大街有什么?副领急忙派出探子前往,自到轿前拖延。

探子打马撞开雨帘,片刻便到了所说之处,只见一座恢弘府邸,抬头望去,门匾上四个大字——楚平公府。

“禀,禀皇上。”

傍晚时分,就在杜小曼已认命地做好晚饭也跪着吃的思想准备时,报信的终于来了。

“裕王……”是个脸生的小宦官,初次来报信,偷偷瞟着皇帝和杜小曼,结结巴巴的,显得很不淡定,“裕王向楚平公府说要退婚。”

杜小曼一时间都忘了去看A版的表情。

如果璪璪现在站在她面前,她肯定会扑上去卡住他的膀子道,大哥,好好对待当下的剧情好吗?

连她这种政治白痴都知道,一场大戏即将到来。

夺皇位!争天下!看谁主江山的正剧大戏!

璪璪你这个时候还坚定不移地走言情线是几个意思!

杜小曼努力维持着平静,A版瞥了她一眼,淡淡向小宦官道:“哦?什么理由?”

小宦官继续结巴着回禀:“裕,裕王说,不能耽误了小姐的大好青春,更不能连累楚平公爷一家。因为眼下,他又在被抄,抄家。”

“孤是被抄家的人,诸卿不必在勉强虚饰,爱怎样就怎样罢。”

秦兰璪站在暴雨中,素油纸伞下,脸色分外苍白,眉梢眼底都是死灰般的寡然。

转身,举步,迈入一旁亭中,在石桌边坐下。

“孤就在这里,裕王府任众卿查检,或是连孤身上也验一验亦可。诸卿若是带来了其他要给孤的东西,直接拿出无妨。”

彭复、房瞻只得顶着大雨重重跪在水中。

“王爷万不可如此说。”

“臣等万死,逾越冒犯,请殿下恕罪。”

宁景徽亦跪下。

秦兰璪叹了一声:“三位都起来吧,这般淋着,若是病了,孤更死亦不得超生。”

彭复和房瞻只能再叩首。

“王爷万万不可如此说!”

“臣等粉身碎骨,不能赎此罪。”

宁景徽起身:“因有御史弹劾,皇上方才命臣等来帮王爷查点账目。亦是体恤王爷之意,望王爷明白。”

秦兰璪垂着眼帘,淡声道:“孤,知道了。”

其实,就冲他这个姿态,说是对皇上的大不敬,绝非牵强。

在折子里提还是不提呢?

房瞻和彭复很头疼。

要不,就交给黄钦好了?

在这个时节,每行一步,都十分艰难哪。

秦兰璪仍在亭子里坐着,一副打算就这么坐着的样子。

宁景徽恭敬道了声告退,就去继续看账册,一副不打算给裕王留脸的姿态。

真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啊。

跟着做出兢兢神情,告退折返,踏上台阶时,房瞻终于忍不住轻声一叹:“雨,下大了甚好。早下早了。”

“裕王皇叔真是每每能让朕惊奇。”A版轻叩桌面,“他说抄家,难道是说朕在抄他的家?除了朕,谁又能抄他的家?”

忠承躬身:“裕王这是大不敬地污蔑皇上,更辜负皇上的厚爱。”

A版挥袖让双腿弹琵琶的小宦官退下,方才又道:“裕王素来狡诈,他这样做必有缘故。”又瞥了一眼杜小曼,“朕觉得,情情爱爱只是个幌子。背后必另有文章。”

看来A版妹子也认可影帝的演技了。

杜小曼默默在心里道,妹子你不用暗示得这么明显,我当然不会捂着扑通扑通的小心脏想,“啊,难道他做这些也是为了向我暗示,他除了我之外,谁都不会爱,不会娶吗?”

她突然觉得,连这种梦都不会做的自己好悲哀。

A版略一思索,向忠承道:“着人示意楚平公,他的女儿,生是裕王的人,死也是裕王的人。”

杜小曼抬头:“这样那女孩不就……”

A版淡淡道:“逼她的人是裕王,而非朕。”

杜小曼一字字道:“我希望,世间的女子,都不用遭受这些。”

谢谢月圣门道德制高点的句子,关键时刻挺好用的。

A版不耐烦地皱眉:“朕不会真的让她怎样。大不了就让人……”

忠承轻咳一声。

A版摔下笔:“那就再议吧。”继续看了两页奏折,啪地合上折子,“是了,朕想起还有他事,先去御书房一趟。”

杜小曼躬身相送,看着外面瓢泼的大雨,不禁想,璪璪跑得这么难以捉摸,是和宁景徽商量好的吗?

一直到临睡,她杜小曼都情不自禁脑内着之后可能发生的种种剧情。

“娘娘在想什么心思?”

头顶上方响起询问,她忙从脑补小剧场中拔出,向着铜镜中的自己一笑。

“可是在想着裕王殿下?”

杜小曼一惊,灯下的铜镜中,晴照那双在帮自己梳发的手一下一下,不紧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