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甘之如饴(第2/4页)

邵声牵着她的小臂,引她在椅子上坐下,自己也拉了一把,和她面对面坐着,轻声问:“还是冷么?”

她点了点头:“手脚都很冷。”

他将赤着的双脚伸过来:“你踩着吧。”

莫靖言迟疑了一下,脚从拖鞋里褪出来,踩在邵声脚背上,果然热乎乎的,身上的寒意一下就消失了一半。

“你的脚可真凉,像两个小冰块。”他轻声笑道。

“都是你害的。”莫靖言嘟嚷着。

“那天我也去了岩壁,但你已经走了,我也被浇了个透湿,的确挺冷的。”他清了清喉咙,“是啊,我是躲你来着,因为现在这情形,我自问没能力处理得好,会弄得大家都很尴尬。而且每次见到你,我的决心和想法都会动摇。

“但是,我并没有打算再也不见你。有些话,我本来想去巴西之后,过一段时间再和你说的。如果那时候你还是没有和别人在一起,你还能记起我,那不管两年还是三年,我都可以等着……可是,现在,我觉得,我等不及了。我不忍心看着老傅难受,但是,我又哪儿能真那么狠心,看着你难受?”他低沉的声音有些含糊,“你知不知道,当初是我让老傅快刀斩乱麻,赶紧选一个的。那时我多希望,他选的那个人,是楚羚。”

心中明明是甜蜜的,被巨大的幸福感填满,为什么眉头鼻尖却都是酸酸的?眼中的泪水停不下来,但笑容已经一点点在脸上荡漾开来,莫靖言弯着嘴角,用力点头:“我早知道了。”

邵声微露窘态:“你怎么知道的?”

“我梦到的。”她破涕为笑,“你和在我梦里,说的一模一样。”

他也笑了,有些羞涩有些释然,伸出手来,轻轻地牵着莫靖言的手指尖。她也蜷了指头,轻轻勾着他的手指。两个人心中都是无限甜蜜。

“是我不好,我不知道怎么样面对这件事,结果,害你这么难过。”邵声摩挲着她冰凉的手指,传来丝丝暖意。

“你如果不早点告诉我,谁说我会一直等着你?”莫靖言吸了吸鼻子,“早点告诉我又有什么关系?我明白你为什么犹豫……我们,也可以暂时不告诉别人啊。”她有些羞赧,“我只要知道你在想什么,那就够了。其他的都没关系。”

“我不敢对你说,因为我怕只要说了一个字,我就再也不知道怎么控制自己了。”邵声语气轻柔。他伸出手来,粗粝的指尖划过莫靖言的脸颊,轻轻拂拭着她脸上的泪痕。两人忽然沉默下来,四目相接,在暗黄的烛光中努力捕捉对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怎样都看不厌。他们就这样对视着,然后一起轻声笑起来。

邵声拨开莫靖言垂落的发丝,捧着她的脸,亲了亲她的嘴唇。他身体的暖意和雨水清冷的气息混合着,近在咫尺,莫靖言心跳加速,在他亲吻的那一刻屏住了呼吸。他的唇离开后,依然流连在她脸颊上,亲了亲她的眼睛,吻过泪水流过的痕迹,然后又回到她的嘴巴上,亲了一下,轻柔地咬啮吮吸着。她忍不住环着邵声的肩背,微张了嘴,含住了他的下唇。

邵声手臂收紧,吻得更加热烈。两个人的鼻尖偶尔擦过,唇和唇胶着在一起,细腻地触碰着,舌头敏锐地感知着对方的回应,谁也不愿意离开。

过了良久,停下时两个人都微微喘着,气息不匀。邵声身体后仰,莫靖言倾身向前,跌进他怀里。他眉眼弯弯,略带沙哑的声音中蕴含着笑意:“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一旦说出来,我就忍不住了。”他将怀中的女孩抱紧,手掌揉到她的头发里,再一次深深地吻了下来。

这么久以来,他一直克制着,压抑自己的感情。此时便如同炽热涌动的岩浆汇集了无法抑制的能量,沉默的火山终于爆发。

也许你可以假装爱一个人,却很难假装不爱一个人。

两年多前的新生文艺汇演,一年级的研究生里很多人都去看了。邵声对这一类热闹的场合并不感兴趣,反而好奇前几天夜里见到的小姑娘是否会再次出现,索性去了岩壁。

回来时一帮男生议论纷纷,有人替他惋惜,说:“你今天没去真是亏了,我们看到好多美女。尤其是莫小妹,这下傅队赚到了!”

邵声躺在床上,跷着脚,悠闲地看着电视里的体育新闻,满不在乎地说:“不亏啊,我也看到一个美女。”

“哦?在哪儿?”同寝室的人又兴奋起来,“怎么个漂亮法?”

邵声想了想,说:“其实是开学迎新时捡到的。你逗她,她就撅着嘴,脸鼓得像个小包子,但也不会真的生气,很有趣。看着迷迷糊糊,其实很有灵气。”

同寝室的兄弟笑道:“小包子?这是什么形容?难得见你留心女生,怎么,看好人家啦?”

邵声扬了扬嘴角:“先看看再说,的确挺好。”说着说着,眼前就浮现出小姑娘紧张地贴在岩壁上,额头抵着墙的样子,嘴里嘟嚷着,“冲动是魔鬼。”

下一次见面,看到她终于肯来加入攀岩队,他心中一阵欢喜,却清楚地听到傅昭阳喊她“莫莫”。于是,他只能微笑着说:“原来,你就是莫小妹啊。”

他曾经对楚羚说:“不是你喜欢一个人,对方就会喜欢你的。有时你对一个人有一点点好感,就要在自己能控制住的时候控制住,而不要还不知道对方的心意,就任其发展。”可是,当你意识到自己时刻惦念着一个人,再想去控制时,往往已经太迟了。

她是一片沼泽,引你一步步沉沦。

斜放在玻璃杯里的蜡烛即将燃尽,摇曳的火苗跳了跳,骤然亮了一下,便倏地暗了下去。浓酽酽的夜色飞速地拢过来,将二人裹住。莫靖言的心一下提到嗓子眼,她忐忑而羞怯,将头埋在邵声胸前,只听见他心跳急促剧烈,如同刚跑了百米冲刺。

两个人尴尬而沉默,邵声的手搭在她背上,轻轻地摩挲着。他温热的呼吸就在头顶,莫靖言手指搭在他坚实的胳膊上,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这时,她空荡荡的肚子忽然咕噜噜叫了两声。

邵声一愣,憋着笑,问道:“是到了每天的宵夜时间吗?”

莫靖言脸红,蹭着他胸口摇了摇头:“还不都是你?害我走了一天,晚上才喝了一碗粥。”

“我这儿什么吃的都没有……”邵声拍了拍她后背,“我去看雨停了没,咱们去找点吃的吧。”

刚才一阵骤雨过去,只剩稀疏几线雨丝,空气清洁凉爽,胡同口飘起一缕薄烟,烤羊肉串的香味被夜风送了过来。莫靖言披上邵声的外套,踩着他的拖鞋,半湿的长发随意地挽起来。邵声看她这样子,忍不住挑着她额前几绺头发,轻声笑道:“三毛流浪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