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咸鱼第三十九式

每隔五天, 阿重便会熬制一碗汤药。服下即可声线喑哑,月事缓至。

过了时间不服药会有什么后果,她不知道。因为这几年来, 从来没有发生过意外。

本来想好好睡一觉的,现在想心事想到睡不着了。

池萦之起身又擦了一遍金疮药。

擦完了药, 带着满身的金疮药味想歇一会儿, 没歇成。

因为隔壁互骂起来了。

楼思危和韩归海两位年岁身份相当的少年世子互看不顺眼很久了, 如今军帐又紧挨着,两个人坐在各自的帐子里唇枪舌剑, 你一句我一句。

骂战这种东西,一旦擦枪走火便收不住手,两人的言语很快升级,从互相亲切问候升级到了互相慰问家人。

夹在中间的池萦之听不下去了,在自己帐子里隔空劝了一句:“两位, 难听得很!闭嘴吧!”

楼思危&韩归海:“不关你事!睡你的觉去!”

池萦之:@@

骂战正酣时, 帐子外大声起哄的聒噪喝彩声忽然一静。众多兵士轰然行礼, “大将军!”“见过大将军!”

帐子外传来一声依稀耳熟的肆意嗓音,哼笑道, “两位骂得好热闹。朱某一时半会儿没看住,京畿大营几乎被你们搅合的翻天了。有胆子出来骂啊!”

池萦之一愣,随即恍然。难怪很久没在正阳宫里看见这人,原来是被丢到京畿大营里来了啊。

恢复了安静的帐外随即传来了太子爷低沉的嗓音,“朱瓴别掺和!帐子里面的都给孤滚出来!”

楼思危立刻乖乖地滚出去了。

韩归海挣扎了半晌,也不甘不愿地滚出去了。

池萦之坐在帐子里,揉了揉发疼的耳朵, 往简陋的行军床上一躺,心想, 总算能安静地睡一觉了……

“躲在帐子里装死的那个,孤数三声,一起出来。一。”

池萦之:“……”得了,今夜别想好好休息了。

围观的兵士被驱散,三位少年世子排排站在营帐前的空地,低头挨训。

司云靖的脚步声停在楼思危面前,“楼世子精神健旺,想必是身子大好了。”

楼思危低头不敢说话。

脚步随即停在了韩归海面前,“韩世子口舌勇猛,想必是不惧虫子了。”

韩归海呐呐地道,“还行。还行。”

脚步声最后停在池萦之面前。

“池世子精神不振……”顿了一下,突然想起这位似乎除了劝架没掺和什么。

他接下去说了下半句,“想必是要睡觉了。”

池萦之感动地连连点头。难得从这位嘴里听到一句人话啊!

没想到接下去听到一声,“——可惜你睡不成了。”

司云靖转身就往营地辕门方向走,便走吩咐道,“朱瓴看守大营。给三位世子备马,叫他们都跟上!”

黄昏时间,一行人纵马疾驰去五六里,赶在太阳落山的前夕,停在一处空旷草地边缘。

那片草地位于一处山麓脚下,玉带似的一条长河环绕着山麓转出来,水流舒缓如镜面,岸边绵延扎着许多营帐。

这里显然是京畿大营的另一处驻扎地。

负责此处河边大营的,是一名气质沉稳的中年将领,得了消息早早地在路边等候着迎接。

“之前是孤欠考虑了。大营里太过拥挤,住不下几位世子尊驾。河畔大营这边人少,三位便移步这里住着吧。”

司云靖吩咐那名中年将领,“华将军,把他们三个的帐子隔开。”

华将军领命,亲自去准备了。

河边大营十步一处篝火,映照得四处通明,司云靖随意寻了处燃烧得正旺的篝火,撩衣摆坐下了,又招呼他们三个,“过来坐着吧。有话同你们说。”

韩归海立刻抢先坐在司云靖的左斜角。

楼思危紧跟着坐在司云靖的右斜角。

池萦之左看右看,只好坐在太子爷身边。

大家都以为,太子爷大张旗鼓把他们带到城外军营里,是要避开皇城中的耳目,私下同他们训话了。

谁也没想到,太子爷和他们说的话,和如今京城的局势八竿子打不着。

“孤看你们精神好得很,火气旺盛,与其坐在帐子里对骂,不如留着劲做事吧。”

司云靖伸手指了指篝火上空空的木烤架,“给你们准备的晚食,都留在京畿大营那边了。河畔大营这里没你们的口粮。你们现在就去对面的山林里猎些猎物。猎着了,当场烤起来饱餐一顿;空手而归……今夜就饿着吧。”

韩归海和楼思危立刻领命起身,背起了箭壶,趁着太阳还没落山,上马就往山林里奔。

池萦之路上缺觉,一路犯瞌睡,反应慢了一拍,看看奔出去的两骑,又看看端坐着的太子爷,急忙起身,“臣也去猎些。”

“坐着吧。”司云靖凉凉地道,“腿磨破皮了还没好,折腾什么呢。老远闻着身上一股金疮药味儿。”

池萦之低头看了看空空的烤架,“腿磨皮的地方是还没好,但臣更熬不住饿。不跟着去猎些猎物,晚上就要饿肚子了。”

她小声说,“殿下刚才不是说,臣等的口粮留在京畿大营了么。”

司云靖对身后招了招手,高大年领命而去,不久便带着几个内侍端了热汤锅挂在火上,烤架上烤起半只香喷喷的烤羊,烙得薄脆的几只芝麻胡饼放在漆盘里盛了上来。

“你们的口粮是落在京畿大营了。但孤的口粮带过来了。”司云靖随手拿起一块芝麻胡饼,斯文地撕开两半,嘎啦一声诱人的脆响。

池萦之:“……”宁可做个人吧。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默默腹诽,司云靖停下动作,睨了她一眼,把撕下的半块饼递到她嘴边。

池萦之:!!!

她上次被投喂的惨痛经历还历历在目,急忙抓过来,“臣自己拿就好,自己拿就好。”

司云靖投喂胡饼不成,改而拿匕首割了一块羊腿肉下来,用匕尖挑起散发着浓郁焦香的肉块,又递到了嘴边。

池萦之的鼻尖动了动,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香气,惬意地舒展了眉头。

洁白的贝齿张开,正要凑过去咬一口——

咬了个空。

司云靖把匕首连羊肉拿回去,翻起旁边的胡椒罐,把半罐子胡椒粉洒在羊腿上,自己不紧不慢地咬了一口。

“你是个鼻子尖的。我发现了,只要是你闻着眼睛发亮、追着要吃的吃食,都是真的好吃。”

他咀嚼了几下羊肉,赞道,“滋味果然不错。”

池萦之:“……”好好的一个人,他怎么能狗成这样!

司云靖吃了两口羊肉,注意到身侧之人的表情,唇角微微扬起,

“池小世子没带匕首,还是没手没脚?半只肥羊就挂在架子上,当真要我亲手割了肉喂到你嘴里?”

“嗯?哦!”这下峰回路转,喜出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