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为欢几何(第2/5页)

经此一役,高衍的个人能力受到了高燕琼的肯定。这点可以从她在星耀3上市后,直接晋升高衍为星耀总裁上看出。

同年,高衍创建了一套新的渠道建设体系,通过让利给渠道商的方式,将全国多家渠道商绑定。次年的星耀4上市后不久,便在渠道商的疯狂推销下,杀入销量前三,占据了国内5%的销售份额。

大获成功后,高燕琼被胜利冲昏了头,不但全权放手星耀,还听取了高衍的意见,提前实施新思集团的国际化布局。他们通过收购、参股和注资等手段,将资金大量投入美国、日本的金融市场。那一年,也正是国产手机承前启后的一年,数家大型国产手机制造商纷纷败退,唯独星耀挺住了国际厂商的夹击。星耀不但生存了下来,还一枝独秀,于当年登顶国产手机销量之首。

就在高氏母子意气风发,以为江山稳固之时,一只“苹果”横空出世,颠覆了国内的手机市场。一夜之间,智能手机成为时代潮流,功能机集体走上退出舞台之路。

星耀意识到颓势难当后,反应迅速地掉转船头去研发智能手机。然而这一次,从未出过战略性失误的高衍,在安卓系统和WP系统中,选择了在当时看来更容易被接受的WP系统。这一决定,直接导致星耀科技第一代智能手机全线覆没。惨烈的亏损让星耀从巅峰跌去了生死线。

为了拯救星耀,高燕琼在新思现金流出现明显问题的状况下,注入大量资金帮星耀研发新一代安卓机。他们坚信凭借自己的线下渠道,一定能在二代手机上市后打个漂亮的翻身仗。然而谁也没料到,美国竟在同年爆发了次贷危机。次贷违约剧增、雷曼兄弟破产、华尔街崩溃、股市剧烈震荡引起金融风暴、金融风暴引起席卷欧盟和日本的金融海啸……在这场毁灭性的天灾之下,新思尚未来得及从国际化的美梦中醒来就惨烈地沦为了炮灰。

辛霓合上电脑屏幕,缓缓靠去椅背。她神色很平静,心底却狂风大作,思潮汹涌。她很了解高衍,星耀和新思的战略布局都不是他能够做出来的。结合青蕙流产那年,她亲眼目睹的状况来看,她可以肯定真正在背后下棋的人是尹青蕙。以尹青蕙的眼光和判断力,原不该让星耀发生选错系统的致命失误;而贸然进入国际市场,也不符合她小心谨慎的处事风格。也就是说,这两个导致新思一蹶不振的错误是尹青蕙故意犯的。

作为新思集团的少奶奶,她为什么要给新思掘这样一个坟墓?只有一个解释,她的心里一直没有放弃她和祁遇川的盟约,她在帮他报仇。

她有了两个猜想:要么是祁遇川骗了她,他根本没有和尹青蕙一刀两断,两人仍在暗通款曲;要么是尹青蕙单方面不甘,想要牺牲夫家,换取祁遇川的原谅。

无论真相是哪一个,都足够让她心惊胆寒。

她失去了判断力,她发现自己竟再也无法相信祁遇川,也无法轻易相信任何事。她站起身,如困兽般在屋子里焦躁地转圈,最后,她停在了窗前,垂下头,深深地为自己和高衍感到悲哀。

辛霓在大屋用过晚餐,才不急不慌地回到别墅。

祁遇川像是一直在等她。他坐在烟雾缭绕的客厅里,面前的烟灰缸里放着数根吸了一半就被掐灭的烟头。烟味并不呛鼻,反而带点让人迷醉晕眩的梅子香。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深黑的瞳仁里亦没有半分情绪,静得有些骇人。

辛霓低下头,弯腰换鞋,若无其事地穿堂过室,准备朝楼上走去。这时,祁遇川突然开口:“你站住。”

他的声音,带着点挑衅和冷漠。辛霓猛地收紧眉头,但还是依言站住了。

祁遇川阴沉地打量着她,从头到脚。片刻后,他伸手指着一侧的沙发:“过来,坐下。”

他的姿态和语气让辛霓有立刻走掉的冲动,但那样做除了激怒他,给她带来不必要的侵犯外,没有任何好处。她深吸了口气,勉强平静下来,走到他指的位置坐下。

祁遇川点着一支烟,神情放空地靠在沙发上吸了几口。俯身摁灭烟头时,他伸手一勾就把不远处的辛霓勾进他怀里。他像抱婴儿一样将她横放在自己膝上,撩开她肩头的发丝,手指从她颈脖处滑过,落在她肩头。他稍微用了点力,就将她裙子的左肩扯了下来。他看见她锁骨处骇人的疤痕,心疼得倒吸了一口气,随之而来的怒火直往上蹿,他粗鲁地将她扔在了沙发上。她的头猛地撞在红木扶手上,疼得她直抽气。她心底发了狠,爬起来扬手一耳光打在他脸上。他怔了一下,半跪在地毯上,死死将她双手扼住。他的脸颊因愤怒泛出一片潮红,手底下的力气有些失控,扼得她眼泪都快出来。但她什么话也不说,也拒绝同他对视,歪过头将脸埋进靠垫里。

不知过了多久,祁遇川满腔的怒火泄了下去,他松开她,有些颓废地就地坐下。两人在沉默里对峙,时间一秒秒过去,无形的压力压得他们都濒临窒息。就在辛霓几乎控制不住眼泪的时候,他的手落在了她的肩上。他极轻柔地将她翻了过来,手指慢慢触上她凝白的纤薄肩膀。他的手有些发抖,良久才蜻蜓点水般在那疤痕上碰了碰。他将她从沙发上捞起来,一手穿过她的发丝,准确地落在她磕伤的那处,他轻轻地揉着她的伤处,有些伤感地问:“刺青是掉了,但伤疤呢?”

他的话触动她心灵深处最脆弱的那部分,她倏然睁开眼睛,含泪怒道:“好不了了……就像我和你一样,永远都好不了了!”

祁遇川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这一生都没用过“永远”这个词,因为这是一个没有准确定义的虚词,不准确,便不可信,说出来徒让人觉得轻薄。但“永远”二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偏就有了分量。他脑海中冒出很多个“永远”:永远不回来、永远不原谅、永远不见……这些话他曾觉得无比矫情,但目下他竟都能体会到其中的哀凉。因为在某个情景里说出来的“永远”,它的长度是确定的,它代表没有期限,无法逾越,也无法等待。

他感觉心脏处传来一阵闷疼,胸口如郁结了一股气流,憋得他无法呼吸。他不得不以手撑着茶几,才勉强站起身。他机械地朝楼梯走去,边走边用带着点嘶哑的声音,生硬地命令:“去收拾东西,明天一早跟我飞上海。”

说完,他摸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Alisa,拟一份发给新思集团所有股东的tender offer,告诉他们,我要用三十每股的价格收购新思45%的股份。这份收购要约的有效期是一个月,一个月内,我要收满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