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真相这个东西(第2/5页)

“在J市。”

“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他现在正在W市。你看上去并不笨,现在你自己决定,要么马上跟我走,一块儿去看真相;要么留在这儿,继续喝你的果茶,守着你的小天堂。”她头一歪,嘴角那个嘲讽加深了,“不过我不得不说,这可实在是个愚人的天堂。”

贺静宜的语气无礼,甘璐却没办法发怒,她当然知道还以颜色的最好办法是不予理睬,可是她到底做不到漠然置之,停了一会儿,她静静拎包站了起来:“走吧。”

那辆打眼的红色玛莎拉蒂就停在饮品店外,不待甘璐坐稳,贺静宜便发动了车子,同时咯咯一笑,直视着前方:“系好安全带,尚太太,我保证,这会是一次奇妙之旅。”

甘璐并不理会她,只打电话给教导主任继续请半天假,说是感冒发烧,需要休息。学校没有正式开学,而且她一向考勤记录极佳,教导主任爽快地批准了,还嘱咐她注意身体。

贺静宜一路将车开得飞快,很快就到了机场,那边已经有她的下属等着,拿了两个人的身份证,马上送她们去换到邻省省会的登机牌,进入安检。

两个人都只拎了一只手袋,顺利登机。坐到公务舱内,甘璐觉得自己一定是有点儿疯了,她竟然跟着贺静宜同乘飞机,仅仅只因为对方的几句话。

你的老公会怎么看待你的这一行为?如果事实证明,贺静宜只是无事生非,那么你将怎么面对他?这样一想,她不禁黯然。

然而已经没法折返了。逃避没有意义,去看看,不管是什么,面对了以后,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对自己说。

她无意与贺静宜攀谈,贺静宜也保持着沉默。飞机起飞后没多久,她只觉得鼻子那里一热,有液体缓缓地流了出来,她匆忙打开包拿出纸巾去擦拭,只见纸巾上洇出一点殷红,居然是流了鼻血。她头一次在坐飞机时出现这种情况,不禁吃了一惊,只得仰头堵住鼻孔。

贺静宜瞟她一眼,按灯叫空乘,同时伸手接住她开包时带出的一张纸,正待递还给她,手却定住,视线牢牢落在了上面。

空乘过来,迅速拿了冰毛巾递给甘璐,嘱咐她头向前低,敷在鼻子上,果然她的处理措施得当,鼻血很快止住了。甘璐站起身,这才发现贺静宜正拿在手里的那张纸是她刚刚在医院做的检查单据,连忙劈手拿了回来,放进自己包内。

甘璐从洗手间回来,喝着空乘送来的热牛奶,贺静宜一直看着前上方悬挂的液晶屏,当她涩然开口时,甘璐吃了一惊。

“早孕,40天,今天才检查的。修文应该还不知道吧?”

“这和你没有关系。”

“你打算生下这孩子吗?”

甘璐有点儿恼火,生硬地说:“不好意思,我和修文怎么打算,跟你一丝一毫的关系也没有。”

贺静宜转回头,一双妙目看定她,良久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才做家庭计划,就迎来了孩子,你一定认为你们的幸福来得十分圆满吧?”

甘璐深深厌恶对方用这种口气提到自己腹中的孩子,她吸一口气,努力让声音保持镇定,“这仍然跟你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如果你能早点接受修文的生活跟你没有关系了这个事实,我们都会好过一些。”

贺静宜冷笑一声:“尚太太,如果不是发生了某些……无法挽回的事情,你以为修文的生活会有你的份吗?”

“如果没有发生你说的某些事,那么我们根本不会有机会面对面进行这种无聊的交谈了。何必做这种可笑的假设呢?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你想对我说,你并不关心那些是什么事,对吗?你要真能这么超脱,今天根本没必要跟我走了。”

“是的,我没做到彻底超脱,但我始终主张大家活在当下,贺小姐。修文只跟我说过,他与你再无可能,这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再无可能,呵呵。”贺静宜慢慢重复这四个字,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他说得倒是没错,我们的确再无可能了。我只奇怪,你居然会觉得做一个男人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也不错。”

“贺小姐,你确实很无礼了。本来我完全可以不理睬你,不过既然坐到这个飞机上了,我想请问,在这次回来之前,你有多久没见过修文?”

贺静宜沉思了一下,神情惆怅:“我们有将近七年没见面了。”

“七年时间不算短,你心态保持年轻,对自己充满自信是件好事,可是请不要以这个做出发点揣测别人的选择。而且说到底,修文和我做什么样的选择、过什么样的生活,与你有什么关系?”

“你接受现实的能力比我想象的要强,那么显然,你对我和修文为什么要分开也毫无兴趣了。”

甘璐放下纸杯,正色说:“我猜那肯定是一段不愉快的回忆,本来你愿意说,我听听也无妨,打发乘飞机的无聊时间嘛。可是我决定,还是厚道一点儿比较好。请别对我忆旧,贺小姐,我的同情心并不泛滥。我还是那句话,不开心的事如果自己消化不了,也只适合说给朋友听,不该跟我这个不相干的人讲。”

“你这样置身事外,姿态还真是来得超然。这么说,你真的一点也不关心修文的过去吗?”

“正如你所说,我并不超然,否则根本不会跟你走这一趟。不过每个人都有过去,纠结于自己没来得及参与的那部分生活是可笑的—何况还是从你口中讲出的过去。我更关心的是属于我和修文的现在和将来。”

“现在和将来?我没弄错的话,你是历史老师吧。你认为一个人的历史会在多大程度上影响现在的行为?”

“贺小姐,你何必问我这个问题?”甘璐语调和缓地说,“你不妨看看你自己,身居高位,前途光明,可是一直跟修文、跟我纠缠不清,不见得是看我生活苦难悲惨,特意想来拯救我吧。这难道还不能很清楚说明历史对于现在的影响吗?”

贺静宜再没说什么,甘璐也只侧头看着窗外,努力调整呼吸,试图让烦乱的心境平复下来。

飞机经过一个小时二十分钟的飞行,平稳地降落在邻省机场,有穿着黑色西装的男子接机,一辆黑色奔驰已经停到了外面,贺静宜上车后,拿出手机打电话:“快开始了吗?好,我们马上到。”

W市天气晴朗,冬天里的阳光来得并不耀眼,却十分温暖。甘璐以前并没有到过这里,接机的男子一声不响,驾驶奔驰在宽阔的马路上疾驰,车子迅速开过入城高速公路,进入市区。

贺静宜指向路过的一处建筑:“这是我和修文的母校。”

甘璐当然知道尚修文毕业于哪所大学,她打量一下那个堂皇的大门,情不自禁地想象属于尚修文的“青葱岁月”,那一部分是她完全没有概念的,但她并不打算问什么,只淡漠地说:“谢谢你周到的导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