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流言乱(第4/5页)

她才说完便被谢昌一把拉到身后:“你住口。”

谢昌抬头果见宋瑜脸色不悦,紧抿唇瓣,细一看她的樱唇略有红肿,不必想他都知道怎么回事。他登时震怒,顾不得什么君子礼仪,上前几步扳过霍川肩膀,举起拳头砸到他身上:“卑鄙!”

霍川反应不及,被他一拳砸中嘴角,身子一仰摔在身后墙上。

众人哪能想到平日温和的谢昌忽然暴怒,连忙上前阻拦。仆从扬声唤人,手忙脚乱地将霍川扶起,只见他嘴角迅速泛起青紫,嘴唇上还有淡淡血迹。仆人拿出手帕打算给他擦拭,却被霍川伸手挥退。

霍川面色下沉,挑唇嘲讽:“谢公子此话怎讲?”

此话问得巧妙,谢昌怎么也不会在众人面前说出实情,但霍川三番五次败坏宋瑜清白,实在可恶,他忍不住上前要再补一拳,立刻就被周遭围上来的仆从拦住。

他们两人起争执,其余人都看得糊涂,宋瑜更是睁大眼不知所措。

唯有谭绮兰在后头蠢蠢欲动,唯恐天下不乱地探出头来道:“这能怎么讲?谁知道你们二人躲在此处做什么腌臜事,难怪我谢表哥生气,要我说谢家跟宋家定亲简直是丢人!”

宋瑜最近过了一段太平日子,几乎要忘了这人是多么不讨喜,难听的话脱口而出,一点也不像闺阁里的姑娘。

不只是她,连宋琛都听不进去,挽起袖子就要上前:“这臭丫头欠收拾!”

霍川眉峰上笼了寒意,脸上仿佛凝结一层冰霜,旋即又舒展眉宇揶揄道:“若论卑鄙,谁能及得上谭家小姐?”

谭绮兰皱眉不解:“你说什么,不许乱说话!”

他不答反问:“小姐知道平康里吗?”

言罢谭绮兰脸色煞白,一改方才嚣张气焰,仿佛瞬间被人扼住了喉咙,磕磕巴巴地否认:“那、那样肮脏的地方……我才不知道……”

这无非是不打自招,霍川岂会同她一般见识,权当她是跳梁小丑罢了。

然而这却引来宋瑜疑惑目光,她深感不解地看向霍川,听他话中的意思,似乎知道谭绮兰所作所为,可他是如何知道的?

其实霍川事后让人查过,彼时寺庙一事事出蹊跷。当时他明明记得同行的还有谭绮兰,只不过翌日她先行离去了。再后来因缘巧合他们又见过一面,她态度跋扈嚣张,霍川对那日前因后果多少就有了猜测。随后他便让人去查谭绮兰最近行踪,立刻就查出她果真跟平康里的人有过接触,只可惜证据被人提前要走了。

谢昌并未将两人对话放在心上,只是后悔将谭绮兰带来此地。

带谭绮兰来实非谢昌本意,而是她今日去宋府寻人未果,听家仆解释便巴巴地赶到别院来。她跟宋瑜向来不对付,此刻谭家受难,宋家袖手旁观,她越发口无遮拦,私认为一切全是宋家过错。

谢昌让人先带她回去,留下只能作乱。

临行时谭绮兰途经宋瑜跟前,狠狠朝她瞪了一眼:“你不配嫁给我谢表哥。”

宋瑜不理会她,倒是宋琛忍不住嗤笑:“要不然你嫁?”

两人目光相撞,刀光剑影,谁都不肯退让,末了谭绮兰冷哼一声愤恨离开。

宋瑜本以为霍川会将大隆寺的事说出来,是以才没工夫搭理谭绮兰,待人走后才惊觉手心一片冰凉,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抬头迎上谢昌复杂视线,她禁不住缩了缩,她正欲开口解释,他却抢先道:“我认识许多悬壶济世的医者,若是宋老爷愿意,随时可以送往谢家诊治。”

宋瑜张口讷讷地道:“可是父亲已然受不得颠簸……不能再转换地方了。”

谢昌听罢好似忽然气馁了一般,看着宋瑜的眼神满是诚恳:“三娘,我也可以帮助你。”

宋瑜有一瞬间的不忍,他为自己出拳,无条件地站在自己这边,种种举措令人感激。左右为难之下,宋瑜终于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我以后每次来看父亲,都会跟宋琛一起,形影不离。”

这话何尝不是说给霍川听的,宋瑜悄悄往一旁看去,只见他嘴上血痕已经擦拭干净,稍抬了抬头,对着二人冷嘲热讽:“好一幅郎情妾意的画面。”说罢,他面无表情地按原路折返,表情更显阴鸷。

宋瑜怔忡,长睫毛微微颤动,缓缓敛下遮住了水眸里的光彩。她后退半步微微一礼:“我去里面照顾父亲,公子和宋琛可先行离去。”说完,不待人反应过来,她便转身离去。

谢昌凝望着她背影,到嘴边的话又吞了下去,最终什么也没说。

原本以为谭绮兰只是一个小插曲,没想第二天她便出乎所有人意料。

陇州大清早便流传开了消息,说宋家嫡女既与谢家定亲,又与多个男人纠缠不清。先是大隆寺夜半不在房中,再是终日与花圃园主来往,更被人亲眼撞破,实在不堪。

流言蜚语泰半是女人口口相传的,往日嫉妒宋瑜容貌的人,此刻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自然要可劲儿地泼脏水。是以不出半日,整个陇州便知道宋家小姐“闺中不检”。

那些话传得实在难听,薄罗听罢气得火冒三丈,恨不得立时去街上跟人打一架:“呸,无凭无据的竟能这么诬陷人!仔细一个个嚼烂了舌根子!”

宋瑜哪能不生气,不必想便知道是谁传出的流言。

昨日谭绮兰离去心有不甘,以她的为人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宋家让她家不好过,她是打定主意要拉宋家下水,不能在生意上动手脚,那就败坏宋瑜的名声。她道旁人下作,可若论下作,又有谁能比得上她?

宋瑜想起被她压在抽屉底下的信封,起身拿出看了看,忽有仆从来报:“有人求见姑娘。”

来人是花圃的陈管事,宋瑜颇有些讶异,管事仍是一副和蔼可亲的笑模样,开门见山道:“小姐手中是否有一封至关重要的书信?”

宋瑜更惊诧,那封信此刻就在她手上,管事想必也看见了,此时竟然还这样问她。陈管事只笑眯眯地不再拐弯抹角:“不瞒小姐,此次是园主吩咐我来的。他让我拿这封书信回去,陇州的风言风语,他自会替您消除。”

这封信是在她手中,可霍川又从何得知?

宋瑜始终对他心怀戒备,没法相信:“他为何要帮我,如今外面都传开了,不是正中他的下怀?”

陈管事只笑笑,不答反问:“姑娘打算如何让信里内容面世?”

这倒是问住了宋瑜,她确实没深入思考过,只想着找个人散播出去便是了。至于找谁……她觑一眼薄罗,这姑娘手段多,人又灵活,堪当此任。

管家仿佛能看破她心中所想,徐徐解释道:“姑娘若是蹚了这趟浑水,日后就不难被人追根溯源查到自个儿身上。不如交给我家园主来处理,他不会害了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