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在花轿上打瞌睡的新娘, 黄妙云应该是开天辟地头一个。

轿子落地的时候,她还在睡,喜婆叫了半天才把人叫醒。

是以黄妙云下轿子进忠勇侯府, 与储崇煜牵巾拜堂的时候,都是迷糊的。

送入洞房后, 黄妙云才有点缓过劲儿来, 好像好挑喜帕了——糟了,妆早花了!

闹洞房的人不少, 储家的女眷们也都来了, 黄宜倩本是黄妙云的姑姑,说话大声, 闹得也凶。

在吵闹之下, 储崇煜挑开了黄妙云头上的喜帕, 揭开了黄妙云的大花脸。

新房里笑声满室, 黄妙云脸颊红透, 这时候她倒是念着厚重妆容的好处了,反正也没有人看到她羞死的样子!

倒是储崇煜,一脸浅笑, 虽是浅笑, 可眼里无端流光溢彩, 整个人神采奕奕, 看得人挪不开眼。

“新郎新娘共饮合卺酒。”

喜婆端着两杯酒给二人,储崇煜与黄妙云喝了交杯酒, 喜婆喂黄妙云吃了一个圆圆的丸子, 问她:“生不生?”

黄妙云一口吐出来:“生的!”

众人哈哈大笑。

折腾了一会儿,储崇煜要去前院待客,留不得了, 他走之前,牵起黄妙云的手,低眼看着她,小声说:“妙云,我先去了,你等我。”

黄妙云点了点头。

新房的人都没走,瞧着两人你侬我侬的样子,纷纷打趣,黄妙云羞得不行。

储崇煜走后,屋子里留下来的,都是自家人了,黄宜倩身为黄妙云的姑姑,自然当起了中间人,挨个替黄妙云介绍,黄妙云羞答答地看着她们,一一认了人。

黄宜倩也会办事,没多大功夫就把人打发走了,给黄妙云留了个清净,黄妙云才终于有功夫洗脸吃东西。

又累又饿又困的时候,到底是困意占据了上风,黄妙云眼皮子直打架,昏昏欲睡。

木香和留香怕她饿坏了身子,硬架着她吃了些果腹的东西,黄妙云从昨夜里到现在天黑了,都没睡好,完全是闭着眼囫囵吞枣吃的,幸好都是好入口的东西,没噎着。

刚吃完漱了口,黄妙云就倒床上睡了,丫鬟们打了两盆热水过来给她擦洗脸,任凭丫鬟使多大劲,她都眼皮子都不动一下。

夜里储崇煜回来的时候,黄妙云已经睡沉了,叫都叫不醒,木香和留香无奈地看着对方,留香紧张地替主子解释:“姑爷,夫人这两日累坏了。”

储崇煜点头,盯着黄妙云微红的脸颊,唇边含笑:“我知道,你们都退下吧。”

“是。”

洞房之夜,夫妻两个全在疲倦中度过了。

黄妙云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的时候发现身边多了个人,吓了一跳,还尖叫了一声,半晌才反应过来——她嫁人了。

储崇煜缓缓睁开眼睛,慵懒迷蒙面容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魅力,他抓着黄妙云的手,嗓音沙哑倦懒道:“夫人,醒了?”

黄妙云脸颊烧红,点了点头,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完全不知道。”

储崇煜把人一拽,带进怀里,嗅着她身上的清香,说:“看你睡着了,没叫你。”

黄妙云贴着他的胸口,骤然想起早上还要去拜见姑舅,忙拽着人起来说:“天亮了,不能睡了!”

储崇煜反倒不慌不忙的,不似从前那样将世子夫人奉为神明一样敬重,齐齐整整地穿好衣服,让丫鬟梳了头发,好整以暇地牵着黄妙云去认亲。

路上他在黄妙云耳边小声说:“别怕,随便叫一叫就是了,若你觉得委屈,谁也不用搭理。这储家你要是住不惯,咱们两个出去住。”

黄妙云:“???”

新婚第一天就教她反姑舅啊?

黄妙云一肚子的疑惑,储崇煜怎么回事,他似乎不爱戴父母,而且出去住难道不要银钱维持生计?还有储家给的聘礼,怎么会那么重?

来不及细问,两人就到了世子夫人的院子里,拜见长辈和亲戚。

黄家与储家都认识多年了,因此这一程也走得快,无非是改了口,敬茶收红包。

黄妙云跪来跪去,拿了不少红包。

改口叫储归煜的时候,她分了些心神,这位大哥似乎不太高兴。

黄妙云也没功夫多想,把这一段应付过去后,人也累了,偏偏世子夫人还留她一起刺绣,她不想储崇煜第一天就为难,做出高高兴兴的模样应下了,还催着储崇煜回书房读书。

其实内宅女眷们一起刺绣,也没有什么新意,无非是聊一聊绣工,说一说内院的大小事。

黄妙云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等到要吃饭的时候,才被放回了院子。

储崇煜从书房出来,已经叫人摆好了午膳,只是见到黄妙云一脸疲色的时候,握着她的手说:“以后不去了,你就在院子里待着就是,有什么想吃想玩的跟我说,我给你买回来。”

黄妙云笑一笑,打发了丫鬟下去,单刀直入:“我问你,储家给黄家的聘礼,怎么那么重?”

储崇煜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随后很自然地分给黄妙云一双,告诉她:“因为是我出的钱。”

黄妙云乐了:“你的钱?合着你这些年省吃俭用,就为了存下钱娶媳妇呀?”

储崇煜抿着嘴角笑:“你说是,那就是了。”

黄妙云笑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就储崇煜这幅清贫模样,也不像是能存得下那么多钱的样子呀!还有他是怎么令世子夫人松口到黄家提亲的你?

黄妙云有很多话想问,不过储崇煜吃完饭就读书去了,乡试在即,成亲已经分了他的精力,她也不好再为闲事打搅他。

储崇煜读书的时候,黄妙云就在院子里逛了一圈,虽说院子因为他娶妻重新布置了一遍,到底简陋冷清,黄妙云哪儿哪儿都看不顺眼,开始着手改造院子,从牌匾开始换,叫做“韫玉堂”,已经着人去铺子里定了。

空着的厢房也着人收拾出来,作库房之用,堆她的嫁妆,储崇煜听到动静,把他小库房的钥匙也给了她,让她一起安排。

黄妙云去了一趟储崇煜的库房,没别的感受,就一个字——穷。

想她哥哥弟弟的院子里,文房四宝成套成套地堆,储崇煜的库房里才多少点东西。

女人的某种天性,忽然之间爆发。

黄妙云列了长长的一张单子,让下人去置办。

湖笔,买!徽墨,买!宣纸,买!端砚,买!

买买买!

她要给储崇煜买最好的用具。

不仅是文房四宝,黄妙云把梢间的柜子箱笼也都扫荡了一遍。若不是因为成亲,储崇煜多了几件新衣服,他的柜子可以说是空空如也。

黄妙云绣工不行,做个帕子鞋垫还成,制衣裳靴子肯定不行,所以又叫人去买买买。

这一大天的,整个院子的下人别的事都不干,光往外送单子,往里抱东西,着实闹出了不小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