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第3/4页)

“六日……”江柔双唇紧抿,就算一个来回,也要十二日。

要么娘亲回不来,他们动身前往洛阳。要么娘亲回来,发现自己让妹妹单独上路。

“备马。”江柔站起身,“郑掌柜那里可有舆图和侍卫?”

郑易犹犹豫豫:“舆图有,侍卫……江姑娘,您是真想好了?”

“还请郑掌柜帮我妹妹准备。”江柔客气道。

郑易哀叹一声。

人自家人都不拦,他也没必要拦。况且……他也想知道太子殿下到底有没有事儿。

殿下留给他的侍卫还挺多,只是此行人马贵精不贵多,走官道,势必会被寿王的人发现,不如走小道……

郑易心里头盘算着,出了门。

江柔转过头,把茶盏推向映枝,语带焦虑:“枝枝,你此去且扮作男装,一定要谨慎,外头心怀恶意的人多,千万要小心。”

映枝饮了一口茶,道:“我明白了。”

不多时,谷雨从屋外跑进来,手里提着银票和荷包。

映枝双目粼粼,接过她递来的一叠银票,还有两包碎银和金叶子。

外头风声潇潇,骏马的嘶鸣声从远处传来,夏初的夜晚依旧凉爽。

每年都有这样的初夏夜,但并非每个夏夜都如此令人彷徨。

“姐姐……对不起。”映枝捏紧手中的银票,小脸俏白,鼻尖红红,好似一只小兔子。

“是我,总是任性。”

烛火摇动,离别就在眼前。

江柔的手顿住。

犹记一年前的此时,映枝刚到国公府里,还曾牵着白鹿让她摸。

光阴竟如此之快,快到她来不及回想。

“是我,对不住妹妹。”江柔的叹气声几不可闻。

江柔抬起眼,和映枝对视。

她比映枝高一点点,年纪应该也比映枝大一点点。

江柔向外头望了一眼,催促道:“枝枝快去换身衣服,东西要备齐,这次去西南,若是见了太子殿下,不必急着回来,给洛阳传书即可。若是没有,就赶紧回洛阳。”

映枝疑惑:“那娘亲……”

“我来应付娘亲。”江柔握住映枝的手,沉稳有力,不容拒绝。

视线交汇之时,映枝听见江柔道:“妹妹尽管去做,你想做的吧。”

江柔的一双杏眼隐约闪过水光,须臾又被烛火下的阴影掩去。

来去都太匆匆,有很多话来不及说,或许就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什么礼节,还有面子,其他……都不值一提。”江柔的唇角突然扬起来,她的面容清秀,只是这夜晚昏暗,叫人看不太清她的神色。

只听得声音低哑:“从前,是姐姐说错了。还望妹妹,不要怪姐姐。”

暖黄的光晕满了整个屋子,映枝张了张嘴,忽然笑叹道:“不。”

“我从没有怪过姐姐。”

郑易很快带人牵过骏马,站在别院外给随行的侍卫交代。

待到映枝换好衣装,带好斗笠,坐在马上时,群星已渐明。

“我会向洛阳传书的。”映枝坐在马上,手握缰绳,马儿性子烈,四蹄不安分地踏动。

郑易和江柔,还有被从床上拉起来的江临站在门口。

“传书前先问问太子殿下。”郑易提醒道,“现在风声紧,还望郡君行事多加小心。”

江柔抬起头,郑重道:“妹妹,万事要小心,一路顺风。”

江临一脸懵,在听见映枝要走时,慌乱地也说要跟着走,被江柔一顿教育。

“二、二姐。”江临在身上左摸右摸,然后从怀中取出一袋金叶子,“这个给你。”

江柔一把按住他的手:“临儿快跟你二姐道别。”

江临愣了愣,仰头道:“二姐,一路顺风。”

“姐姐和临儿,还有郑掌柜也要多保重。”映枝抬头望进夜色的尽头,又低下头问,“如果有爹爹的消息,可以给西南传书么?”

“好,等爹爹一醒,我就传书西南。”江柔笑着答道,“说不定信比妹妹先到呢。”

骏马发出一声长嘶,夜幕中传来映枝的回应,她抬眼望向夜空中的星宿,扬鞭策马,向着西南而去。

别院的门檐上挂着一盏灯,灯下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江姑娘,我还以为你绝不会答应呢,现在该如何是好。”

“……”

“完了完了,等镇国公夫人回来,我们就完了!”

“……”

“话说江姑娘。”郑易挤眉弄眼,“您还真放心啊,这可是去西南疫区。郡君她任性,您还跟着她一起任性?”

江柔淡淡瞥他一眼。

从前的她,的确会这么做。

想让妹妹尽快成为一个举止合当的贵女,让她避开所有被嘲笑的可能。她殚精竭虑,为映枝选出最漂亮最适合的路,只因她自己是最熟悉这条路的人。

却从没问过枝枝愿不愿同她一起走。

江柔哼了一声:“郑掌柜同我一样,是个俗人,人生在世规矩条框甚多,还不许我妹妹任性那么几了?”

她说罢就拉着江临进了门。

初夏的蚊子多,自以为揣摩人心很在行的郑易啪一巴掌拍自己脸上,上头什么都没有。

*

六日后。

西南的夏比京城的更早,蝉鸣声一浪接着一浪,将热意从耳畔烘到人脑袋里。

岑瑜独自坐在军帐中,翻看手里的公文,时不时咳嗽几声。

这段时间西南的疫病有很大好转,但他并未费太多心思在处理疫病上。

案前堆着的全是暗线从寿王封地递回来的情报,双方势力都如藏在暗处的蜘蛛,不断的织起一张张网。

他退出了京城,却把蛛丝撒向了寿王的封地。

“殿下,您该吃药了。”寇真掀起帐帘,小心翼翼地端来一碗黑苦的汤药。

岑瑜头都没抬就道:“放在桌上吧。”

寇真看着岑瑜,一张脸纠在一起,几度想开口最后还是压下喉间的叹息,重复了一遍:“殿下一定记得喝药。”

岑瑜嗯了声,寇真便退出气氛压抑的大帐,向冶炼兵器之所走去。

“寇侍卫长请留步!”半路跑来个传令的哨兵,忽然拦住了寇真。

“怎么了这是?”寇真转过身,那哨兵递上来一块令牌。

“回寇侍卫长的话,营外来了人,说要见您。”

寇真翻看这块令牌。

在京侍卫……怎么会在此处?

难道出了什么事?

重重巨木掩映,哨兵们站在高台上。此地是军机密处,鲜少有人到来。

映枝头戴斗笠,宛如一个普通的侍卫,站在几人中间。

他身边侍卫曾在寇真手下做事,思及通报要见太子殿下不太稳妥,于是便解了令递给哨岗。

寇真出来时,一眼看见这几人,心中不禁起疑,右手不自觉按在刀柄上。

“你们不是在京城?怎么跑这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