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起(第2/5页)

“咦?她父亲?现在在哪儿?”

妙子的父亲尚未判刑,现被关押在小菅拘留所。市子想,若是将这事对阿荣一直隐瞒下去的话,也许不利于她们两人的和解。

“你去问问妙子吧。她会告诉你的。”说罢,市子拉上门,转身向妙子的房间走去。

此刻,妙子正在给小文鸟喂食。

“妙子,你伯父说,大家一起去看全景电影……他那么忙,难得跟我们出去一次。”

“是今天吗?”

“明天。”

“明天……是晚上吗?”

“不,白天。”

“明天白天……”妙子面露难色,“我已约好要去看父亲。”

“噢,那是去不了。我去退票,改天佐山有空儿时,我们再去吧。”

“不,你们还是去吧。我就算了吧。”

“为什么?难道你不想去?”

“一到人多的地方,我就受不了。”

“莫非是顾忌阿荣?”

“不是。”

妙子神色黯然地摇了摇头。

“难得有机会大家一块儿出去……”市子感到左右为难。这时,金丝雀展开了歌喉,一会儿悠远而低长,一会儿高亢而洪亮,令人听了心旷神怡。

市子出了妙子的房间,只见阿荣呆呆地站在走廊的一角。

“莫非她在偷听?”市子边想边走到了阿荣的身旁。阿荣扬起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看着市子,脸渐渐地红了起来。

“怎么啦?”

“伯母。”

阿荣伸手抱住了市子的手臂,一头黑发埋在市子的胸前。

阿荣的肌肤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幽香,市子笑着说道:

“别撒娇了……我很口渴,咱们下去吧。”

阿荣同往常一样,同佐山和市子坐在一起喝着咖啡。她显得十分高兴,连市子都觉得有些奇怪。

一听说要去看全景电影,阿荣兴奋地说:“太棒了!”

然后,蹦蹦跳跳地跑了出去。

早饭后,市子从院子里剪来一大束菊花,插在白瓷花瓶里。正当这时,阿荣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伯母,我不知穿什么去好,真急死人了!我想请您来帮我看看……”

“穿什么去都行。”

“不行!您和伯父带着我这么寒酸的人走在大街上,肯定会丢面子的。”

说罢,她连拉带拽地把市子领上了三楼。

刚一踏进阿荣的房间,市子立刻惊呆了。

床上、椅子上甚至连窗帘的挂钩上都搭满了花花绿绿的各式衣裙,袜子和内衣则扔了一地。

“你这是干什么?”

“我想该穿什么,总不能穿裤子去吧?我喜欢那件衬衫,可是现在穿又有点儿冷。有一件厚的连衣裙,可是图案又太花哨,像个孩子似的,我不想穿。伯母,妙子穿什么去?”

市子沉默了片刻,“妙子明天有事要外出,她不能去了。”

“是不是听说我也去,所以她才不去的?”

“根本不是那么回事!那孩子也怪可怜的。”

“我不信!”说罢,阿荣撒娇似的扑了上来。

市子按住她的肩膀,把她推了回去,然后,语气沉重地说:

“她是去见她的父亲。”

“去哪儿?”

“小营拘留所。”

“……”

“她从小就失去了母亲,与父亲两个人相依为命。后来,她的父亲犯了罪,于是,佐山就把无依无靠的妙子领回了家,把她当成亲生女儿看待。”

阿荣睁大了眼睛,惊讶地望着市子。

“所以,妙子不愿见人,不愿去人多的地方,甚至对我们有时也避而不见。希望你也不要多管她的事,不要介意她的举动。”

阿荣一下子从市子的身边退开了。

“你不妨站在妙子的立场想想看,父亲不知会不会被判死刑,她的心都要碎了。”

“死刑?”阿荣陡然变了脸色,“他到底犯了什么罪?”

“杀了人。”市子低声说道。

“一审被判死刑,现在已上诉到高等法院,佐山是他的辩护律师。”

“是吗?”阿荣语气沉重地说,“妙子明天一个人去吗?”

“最近,她总是一个人……”

“伯母您呢?”

“我曾陪她去过。看样子,他父亲不像是那种人。”

“我可以去吗?”

“你说些什么呀?你不要侮辱妙子!”市子厉声制止道。

可是,阿荣毫不退让地说:

“她父亲杀了人也不等于是她也杀了人呀!”

“那倒是。”

“既然这样,那就没问题了吧?”

“尽管如此,作为妙子来说……”

“我接受了。”

“嗯?”市子虽然没有弄清阿荣的意思,但还是对她说:“总之,你明白妙子的处境了吧?”

阿荣点了点头。

“其实,我跟妙子一样,也是无路可走了。虽说我打心眼儿里喜欢跟您在一起,但总不能一辈子都这样吧?”

“你尽管住这儿好了,我跟你伯父对于你……”

“伯父和伯母感情好得就像一个人似的,我真羡慕你们。伯父从没喜欢过别的女人吧?”阿荣忽然美目流盼,抬头看了看市子。

“这个……去问问你伯父吧。”

阿荣耸了耸肩,又转向了另一个话题。

“那天晚上,在站前饭店遇见村松先生时,我不是躲起来了吗?其实,他原想让我姐姐做他的儿媳妇,可是,光一不喜欢我姐姐那种类型的人,所以总是躲着她。就因为这个,我姐姐总是拿我出气,不给我好脸看。”

“你们很熟吗?”

“小时候,我也常常当村松先生的摄影模特,长大以后,他就老是教训我……”

市子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光一那沉稳的目光,她突发奇想,意欲邀请光一看电影,以填补妙子的空缺。

从多摩河的丸子桥到位于新荒河(泄洪道)千住桥畔的小菅的距离等于从西南部的大田区,穿过整个东京市区到达东北部足立区。

作为辩护律师,佐山也要常常去看望妙子的父亲寺木健吉,不过,他是从位于市中心的法律事务所乘车经干住银座过大桥去的。尽管如此,他也觉得有些吃不消。

从千住新桥可以看到对岸右手拘留所监视塔上的钟楼。

但是,妙子来见父亲要多次换乘电车和公共汽车,见面时间只有五分或十分钟,然后就得回去。这样一来,路上就要耗去大半日的时间。

由于尚未最后判决,因此,也不能肯定他就是罪犯。他与检察官具有平等的人权,在这一尚在审理的官司中,家属不受限制,可以随时前来探视。拘留的名义只是所谓防止逃亡和销毁证据而已。他还可以穿自己随身携带的衣服,而不是囚衣。

起初,妙子每隔两三天就来探视一次。

探视的手续也很简便,到了拘留所以后,请人代笔在“探视申请表”中填上被探视者的姓名及探视者的姓名、住址、年龄与被拘留人的关系、探视目的等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