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包厢中有一瞬的寂静。

温另冰冷的目光终于落在傅历身上。少年瞳孔漆黑, 昏暗灯光下, 看不清情绪。

他说:“这就是你今天找我来的目的?”

傅历轻声笑了起来, “怎么会呢, 我是想和小温总谈合作来着。听说小温总最近在做旅游开发?怎么样?合同签了吗?我倒是挺感兴趣的, 也想来玩玩……”

包厢中一时寂静下来。温另看了他很久,忽然唇角微扬,“是吗?就凭你成天泡在夜总会和酒吧, 也想来跟我玩?你算个什么东西?别以为得到了傅家就什么都是自己的了,没本事, 也不过是个废物。”

傅历的脸色骤然一变,难看得几乎扭曲,下意识紧紧攥住沙发扶手。然而片刻后, 他却突然笑了起来,轻声问道:“那……凭你在白鹿镇时遇到的车祸和火灾,这个本事够了吗?”

温另没有说话,过了很久,他冰冷地开口:“是你?”

傅历笑了笑, “什么?我可什么都没有说。”微微一顿,声音却愈发轻了下来, 笑道:“我只是觉得, 小温总真是命大。”

温另也扯开唇角冷冷一笑,慢慢向傅历走去,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折叠的瑞士军刀,刀尖泛着寒光, “是么,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傅历看着温另慢慢走近,看着他手中的瑞士军刀,身体骤然僵硬,“你要干什么?”

温另俯身,单手拽起他的衣领,冰冷的刀刃贴在他的脖颈,声音低而沙哑,“傅少,你以为这次我还会像几年前一样只把你打一顿?”微微一顿,声音更低,“想不想试一试,落在我手上,究竟谁更命大?”

傅历想要挣扎,冰冷的刀刃却紧贴着脖颈,面容因为恐惧而变得有些扭曲。

温另却忽然冷冷笑了,“想不想再断一根手指?”

傅历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却又让自己努力保持镇静,眼神里闪着恐惧而疯狂的光芒,“你敢动我……”

下一刻,温另将军刀换了个方向,刀尖朝下,手起刀落,像一阵凌厉的风,眼看军刀就要斩下,傅历猛地瞪大眼睛,没想到他真的会动手,突然恐惧疯狂地大喊:“啊!!来人!”

温另的手一顿,眼神冰冷,傅历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抄起茶几上的红酒瓶,猛地对着茶几的一角砸下去,红酒瓶碎裂,红酒汩汩地流出来,而握在傅历手中的那半个红酒瓶,满是碎裂的玻璃片,他疯狂地扬起破裂的红酒瓶就往温另身上砸去。

温另抬手一挡,半个红酒瓶破碎,锋利的碎片顿时割裂了他的手,割出无数伤口。

血瞬间从手腕、手掌和手指的伤口中涌了出来。

门“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撞开。

两家人的保镖都闯了进来,看见跌坐在地上,面色惨白的傅历,还看见冷冷站在那里,左手流血不止的温另。

“温少!”保镖慌忙要上前。

温另抬手,冷冷道:“我没事。”

傅家的保镖把双腿瘫软的傅历扶起来。

温另慢慢蹲下身,用受伤沾满血的那只左手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瑞士军刀,然后递到傅历面前,说:“见面礼,不用客气。”

傅历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个疯子。他最后咬着牙,声音发着颤:“你给我等着,温另。”

然后被保镖扶着出去了。

这边包厢动静太大,隔壁的顾之恒和高岳明他们也都出来了,来到这边包厢想看看发生了什么,结果看见满地流淌的红酒,温另坐在沙发上,保镖正在替他包扎伤口。

顾之恒吓坏了,“温少,出什么事儿了?”

温另:“没事,不小心碰到了。”

顾之恒不觉得他满手的血是不小心碰到了。可是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低声问道:“刚才……刚才那个姓傅的,温少你认识么?”

温另看上去有些沉默,半晌,却道:“以后不要来这家酒吧玩。”

高岳明和顾之恒他们都愣了了一下。

温另抬起眼,冷冷道:“听到没有?”

几个不良少年连忙点头答应,心里也很害怕。以前没有想过这么多,毕竟他们是富二代,经常有人请他们去新开业的酒吧捧捧场,他们也乐得去玩。

只是今天发生这事儿,他们似乎也意识到情况不太好。

保镖包扎过了以后,说:“温少,还是去一趟医院吧,可能有的伤口要缝针……而且有些玻璃碎片太小,我没能取出来。”

温另低低嗯了一声,揉了揉眉心,在沙发上坐了很久,又想起傅历那个神经病的话。

“……哎呀,我忘了,小温总好像已经心有所属了。”

他忽然就不放心,想给她打个电话,右手摸到口袋,却没有摸到手机。

他问:“我的手机在哪儿?”

保镖有点慌,心道小温总您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啊。可是没办法,只得小心翼翼回答:“不清楚,可能是落在车上了。”

温另起身,走了出去。

手机果然落在车上。

温另单手划开手机,晚上十一点,结果看见一条未接电话,一个小时前。

他的心骤然一紧。

立刻回拨。

然而电话那边响了很久,很久,只有漫长无尽的嘟嘟声,而每一声机械而冰冷的响动,都仿佛将他的心往更深的地方拉扯着坠落下去。

最后冰冷的女声提醒,暂时无人接听。

温另的手有些颤抖,连着拨了几个电话。他的眼神冰冷,呼吸也有些沉而急起来,旁边的保镖都吓坏了。

始终无人接听。

温另将手机扔在后座上,“去机场。”

保镖慌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温少,您应该去医院……”

温另:“去机场!”

保镖不知道小温总出了什么事情,何况他手还受伤了,挺严重的,可是又没有办法,只得开车去机场,准备打电话给温董,想了想,还是打电话给季延。

季延让保镖把电话给温另,“阿另,你冷静点,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她可能只是睡着了。”

温另紧握着手机,指节用力到发白,没有说话。

季延道:“阿另,你听我的话,先去医院处理伤口,回去睡一觉,明天还要去上学。明天再打电话,你这样会把她吓着的。”顿了顿,最后问了一句:“你也不想她担心吧?”

车里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Z市是不夜城,窗外夜色正浓,车窗玻璃上倒映出温另轮廓分明的面庞,不断掠过的霓虹流光落在他漆黑的眼底,却照不亮那片深邃的黑。

明明已近夏天,然而温另握着手机的手却冰冷的。听完季延的话,那只手终于慢慢地松了松。过了很久,他说:“我知道了。”

然后挂了电话。

保镖透过倒后镜,紧张地看着温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