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无关

回到家里, 步长悠进了书房,坐在案子后头, 想画点什么打发时间, 可提了笔,却不知画什么,叫青檀和紫苏进来, 说要给她俩画一幅。

两姐妹没被画过, 很高兴,兴致勃勃的来了一个姐妹情深的拥抱,然后一抱就抱了半个时辰, 中间她们好几次想动,都被公主喝止了。

公主勾完基础的线条, 让她们去睡了,自己在那上色, 填浓抹淡, 弄完已是深夜。

她走到外头去,月上中天,更深露重, 空庭寂静。

突然觉得云游的事情可以开始计划了,先把伤养好,然后学骑马,学武艺,让紫苏和青檀也跟着学,不需要很精通, 三拳两脚的,能护住自己就行。

第二天早上她把自己的想法跟青檀和紫苏说了,问姐俩想不想出去。青檀正儿八经的愿意见世面,紫苏内心是不想的,觉得会很苦,但她是公主的侍女,公主要去,她一定跟着。

但拳脚不好学,尤其她们这种没有根基的弱质女流,所以教的人要选好,步长悠问她们有没有认识什么合适的人选。

对于步长悠的这一问,紫苏和青檀都有些吃惊,因为之前公主让相公子教来着,但现在显然她把相公子排除了。她们都以为那件事闹一闹就过去了,可如今看来,像是有些过不去。

紫苏和青檀心里是极其希望他们两人和好的,只有他们和好了,姐俩拿错贺礼的罪恶感才会消失。

紫苏试探道:“公主之前不是说让相公子——”

“之前是之前,从现在起不要再提起他。”步长悠道,“不过他还拿着我的扇子和两幅画,你们抽空给我要回来。”

青檀有点没听明白:“扇子和《琮安遇匪图》,还有一幅是......”

步长悠道:“《捉贼记》。”

青檀和紫苏到丞相府的西角门,门上的管事认识紫苏,听说来取画,就派小厮将她们领去濯缨楼。

路上刚巧遇到一个濯缨楼的侍女,小厮叫她泽兰姐姐,问她三公子在楼里么。泽兰说不在,不过李玮刚从外头回来。

小厮带着姐俩去了濯缨楼。

濯缨楼一个叫凌霄的侍女说李玮去找二小姐了,不在楼里,要是不着急,叫她们先等一会儿。

紫苏和青檀只好留下等,足足等了两盏茶的功夫,还不见李玮回来,就有些坐不住了。

凌霄派一个小丫头去相宓那瞧,小丫头回来说李玮和二小姐已经出去了,不在府里。凌霄很抱歉,只好让她们改日再来。

两人次日又去,相城还不在,不过李玮在,但李玮没给她们扇子和画,而是领着她们去见相宓。

相宓的住处种了许多芭蕉,阴满中庭,她正在拿着绣球在芭蕉树下逗老虎,李玮上前叫了声二小姐。

相宓回头来看,瞥见他带来的紫苏和青檀后,冷笑了一下,回头将绣球往远处一抛,那只老虎终身一跃,接住了。

边上侍女立刻叫人,屋里出来两个小丫头,一个端盆,一个拿布巾,服侍她浣手。

浣手之后,她才转身跟紫苏和青檀说话:“你们主子叫你们来做什么?”

上次见面还是在梅山,那时大家都随便,没有什么尊卑,如今在他们府里,自然要做足礼数,青檀福了一身,回道:“前些日子三公子借了两幅画和一把扇子赏玩,公主叫奴来问问公子是否赏好了。”

相宓对这答案不满意,她问:“她还有说别的吗?”

青檀不知她想听什么,只好道:“公主叫奴替她问二小姐好。”

相宓还是不满意,继续问:“还有吗?”

青檀被问愣了:“不知道二小姐的意思是......”

相宓只好道:“你们主子这两天过得如何,吃得好,睡得好吗?”

青檀有些拿不准她怎么问这个了,简单回道:“公主一切安好,多谢二小姐关心。”

相宓冷笑,公主倒是心宽,她道:“不介意我去看看?”

二小姐平日不大跟公主来往,如今想见公主,八成是跟相公子有关。

有人从中说和,青檀和紫苏当然求之不得,于是带着她回了洋槐街。

人不在正房,青檀和紫苏觉得应在书房,领着相宓穿过月洞门到后头去,她们仨一进去就瞧见公主了。

她正在自雨亭下边端着鱼食喂鱼。

相宓将青檀和紫苏拖回月洞门后的竹影中。

她要看看公主到底好不好。

青檀和紫苏问怎么了,她也不答,看了半晌,脸上浮出一个冷笑:“公主现在还有闲情逸赏荷喂鱼,看来的确很好。”

青檀现在有点明白她的用意了,抿了下嘴唇:“公主喜怒不形于色,她到底好不好,说实在的,我们在她身边这么久,也不敢揣测。”

相宓继续冷笑:“但愿她只是不形于色,而不是压根没有。”

有的,青檀想。公主的的确确喜欢相公子,只是公主是否真如相公子所说的喜欢裴大人,那她就不知道了。

步长悠抬眼见她们仨从月洞门的方向进来,直起了腰。

青檀引着相宓穿过自雨亭到对面,道:“公主,二小姐有话要跟你说,奴就把她带来了。”

步长悠点点头,道:“你去备茶吧。”

青檀道了一句诺,下去了。

相宓将她上下一打量,公主脸色有些苍白,看上去孱弱,她有点满意,只要有情,怎么折腾都无所谓,于是开口时声音就软了许多:“他在燕春楼,不知哪个下流胚子给他弄的寒食散,和酒吃,吃的人都快傻了,以前他还听大姐的话,现在连她的话也不管用了,谁劝都没用,可这事也不敢让丞相和长公主知道,一直帮他瞒着,不知还能瞒多久,公主要去看看吗?”

步长悠抓了把鱼食,慢悠悠的撒到荷塘里,游鱼上来争抢,她瞥了相宓一眼,问:“跟我有关系?”

相宓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公主觉得跟自己没关系?”

步长悠道:“我觉得跟我没关系。”

相宓被激得气血上涌,眼冒金星,好半晌,稳住一点,道:“好个跟你没关系,我早就知道公主是个薄情寡恩之人,要他不要一个猛子扎进去,他一再说公主面冷心热,看他那么坚定,我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没想到还是叫我看准了,他真是瞎了眼。”

步长悠随她怎么说,只道:“不送。”

相宓要被气昏了,她现在算是体会到公主多会气人了,天可怜见的,她的三哥怎么遇到这号人。

她看着公主的背影,纤细袅娜,弱不禁风,本是值得人怜惜的,可此时此刻她却很想冲上去将她撕了。她忍住冲动,转身要走,跟这样的人的说话简直浪费心力,可转身才刚走了一步,还是还忍住,回身猛地一推。

步长悠身体一个不稳,栽到荷塘中,扑通一声,鱼群向四面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