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每一分钟都是痛(第3/16页)
可到底还是不敢,佳南悄悄地坐起来,披了外衣,走到客厅里。
屋子里没有开灯,她捧了一杯热水,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发呆。
以前自己是多么厌恶黑暗……哪怕睡觉,也总要开上一盏灯。可现在,她愈加地喜欢躲在黑暗中,将呼吸压得很低很低,这样,没有人会发现自己……而且,她现在的身份,似乎也只适合躲在阴暗的角落里。
夏日的天空亮得早,没过多久,那种浓稠的墨蓝色便渐渐地稀释开了。
手中的温水早就变成了室温,佳南正准备回到卧室,一抬头,一道修长的人影倚在门边,目光不轻不重地落在她身上,似乎这样彼此静默着,许久许久了。
她浅浅笑了笑:“你……起来了?”
陈绥宁走到她面前,微微低下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你就这样坐了一夜?”
佳南后退了半步,先是点头,随即又摇头说:“不,我出来喝点水。”
陈绥宁似笑非笑:“如果我没记错,你的床边有一杯水吧?”
佳南怔了怔,避开他的目光,深呼吸了一口,便抱住了他的腰,低声说:“现在还早,再去睡一会儿吧。”
其实她并不确定这一招会不会奏效。然而陈绥宁的反应让佳南觉得松了口气,他并没有推开她,只是将手松松扶在她的腰上,一道回了房间。
安静地躺下来之后,佳南朦胧间终于有了一丝睡意,她翻了身,往床的一侧缩了缩,却听见陈绥宁的声音不咸不淡地传来:“许佳南……”
“嗯?”
“你一直在讨好我。”
睡梦之中,他的声音忽远忽近,佳南并没有分辨得很清楚,于是喃喃地说:“什么?”
他却不说话了,伸手将她抱了过来。
佳南不安地动了动,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黑暗之中,陈绥宁却并没有再闭上眼睛。她在自己怀里缩成很小很小的一团,整张脸都埋在自己胸口,这样……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于是他轻微地动了动,将她的小脸自胸口挖了出来。窗外晨光渐渐落进来,他看到她眼下乌沉沉的青色……其实,她一直失眠,他总是能感知到的。
那一刻,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碰触了一下,陈绥宁心底倏然滑过一丝涩然。她有多久没有睡得这样沉了?
他没有再吵醒她,只是放轻动作起来。离开之前,又回转进卧室,关掉了闹钟。
这一觉醒过来,佳南望向床边的电子钟,愣愣地看着那个时间很久很久,几乎以为自己是眼花了。
她不是定了闹钟吗?
不过此刻已经迟到了,也误了周一早上最重要的例会,索性打了电话给助理,再慢慢地起床。
车子一路开往山庄,倒恰恰避开了周一最可怕的上班高峰,佳南踏着一双高跟鞋一路疾走到办公室,恰好撞到秘书从电脑后面抬起头,有些错愕地望着她。她自知此刻形容有些狼狈,只能轻轻咳嗽了一声,装出不在意的样子,迅速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坐在惯常的办公椅上,也不知为什么,佳南只觉得心浮气躁,于是起身将空调打得大些。
“许经理……出了点事故。”秘书一脸慌张地进来,“门口的保安和人起了争执,有人被打伤了。”
佳南只觉得匪夷所思:“是客人?”
“不是……是媒体的人。没有预约,保安不让进。”秘书有些尴尬,刻意避开了佳南的目光。
“……这几天又入住了明星?”佳南揉揉眉心,有些困惑。
“不是。”秘书生硬地笑了笑,忽然没头没脑地说,“报纸在您桌上,您自己看看吧。”
佳南有些疑惑地走到办公桌边,拿了份报纸,翻开了数页,刹那间呼吸变得困难,身子像是被定住了。
过了很久,空调吹得自己头痛,她才伸手去够桌上的电话。
手指还在颤抖,拨出第一个号码前,她很快又摁掉,重新拨出一串号码。
接电话的是父亲的私人看护,她先问:“爸爸醒了吗?”
“早上清醒了一会儿,现在又睡了。先生的情况您知道的,就是这样,哪怕醒过来,也有些意识不清。”
以往听到这句话,她总觉得失望,可唯有今次,佳南竟松了口气,将电话搁断之后,转而拨了第一次的号码。
手机响了许久,陈绥宁却只是拿在掌心中把玩,并没有要接起的意思。
舒凌头痛地摁了摁额角:“想接就接,不想接就挂掉。你这是什么意思?”
“吵到你了?”他如梦方醒的样子,将电话摁断了,浅浅一笑。
“你真会折磨人。”舒凌叹了口气,抬起眉眼望着他。
陈绥宁的指尖轻轻敲着桌面,慢条斯理地说:“对不起。”
“嗯?”舒凌百无聊赖地翻着手上一本极大的物理工具书,如今她剪了短发,又因怀孕,脸上线条圆润上许多,看上去很是可亲。
“这几天你别出门了。”他想了想说,“还有你爸爸那边,去解释下,免得他又大发脾气。”他的表情有些若有所思,一字一句地吩咐。
“怎么?”舒凌将书扔在一旁,指了指那些报刊,“不是……你做的?”
陈绥宁抿着唇角,并没有回答,只说:“我出门一趟。”
陈绥宁径直推开许佳南办公室的大门,看着她目瞪口呆的表情,忍不住莞尔一笑。
她回过神来,几乎是铁青着脸色走到他身后,将门重重地关上了,然后将那份《北都周刊》扔在他面前:“这是什么?”
标题是“陈绥宁偷食,与旧爱旧情复燃”。
狗仔的偷拍堪称一流,两组照片:一组是许佳南与陈绥宁出入公寓,另一组是有着身孕的舒凌独自回家。事实俱在,且图文并茂,许佳南第三者的身份暴露无疑。
他从容不迫地坐下,似乎并不屑于看这样一份八卦杂志,只说:“我也很意外。”
佳南冷冷笑了一声:“意外?对你陈绥宁来说,这个世界上还有意外的事?”
窗外阳光烂漫,却仿佛被吸入了他深邃的目光中,深不见底,他仰头看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才低低地说:“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