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银座(第2/5页)

另外,如果朝子主张把弓子嫁给昭男,也说明朝子喜欢昭男。

昭男从朝子的好意中感觉到旧伤疤疼痛的快感。

昭男做手术的那个病人还迷迷糊糊的,没有完全从麻药中清醒过来。动过手术后,注射了生理盐水、青霉素、维生素等,体温和脉搏都很正常,也没有发现其他问题,看来可以交给值班大夫照管了。

“田部大夫,晚饭在这儿吃吗?”

护士进来的时候,昭男已经脱下大褂,正在穿西服。

朝子给昭男打过电话后,在银座不知道如何打发时间。她情绪不好的时候,就觉得银座嘈杂纷乱,让人心烦意乱。街道两旁嫩绿清新的树木、灯光明灿的橱窗都提不起她的兴趣。喜欢打扮的朝子最后只好走进经常光顾的那家“茉莉花”洋装店。

女老板向她推荐肉色的斜纹呢,朝子说:“跟刚出生的小猪崽的颜色一样。”接着又对老板拿出来的丝毛混纺的蓝黑条纹料子没好气地说,“跟海鱼一样,不喜欢。”

“哎哟,今天您心情不佳。心情不佳的时候,最合适看白色的。”女老板把进口的灰色针织面料和平纹细白布摊开让她看。

都是一码三四千日元的高级料子。朝子本来只是随便进来逛逛,可是一看见这些料子,就想做一件布料用量大的服装痛痛快快地穿上。为了摆脱服装设计员花言巧语的推荐,朝子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跟昭男见面时间还早,她想把弓子叫出来一起看电影。

“妈妈不在,我在店里值班。”弓子说。

朝子听不惯弓子的“值班”二字,气鼓鼓地说:“有什么了不起的。看一场电影就回去……你快来。马上就来!三十分钟内必须赶到。我在银座的‘茉莉花’。在‘茉莉花’等你。”

朝子不容分说,挂断电话。她也知道自己总是想不断地忘掉些什么,所以心情烦躁。

朝子又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手摸着摊在面前桌子上的白色料子,不用翻看时装样本,脑子里立刻浮现出适合这块料子的服装式样。要是设计成简单的紧身半袖、宽领口、大领子、像花朵张开的圆裙,就必须用上很多高级料子,大概需要六码。

朝子无法抗拒某种诱惑,定做了一件连同料子和加工费一共近三万日元的洋装。当然,这些钱只能由敬子来付。

照朝子的说法,敬子本来应该对自己与小山分手表示一点慰问,而且也要祝贺自己能登上银幕。

没有比白色的服装更华贵迷人的了。

朝子想象自己穿上飘曳的白裙、信心十足地出入各种场合的情景。

“今后我将更加引人注目。”

如果穿上这件衣服去见电影制片人,效果一定很好。

“为了慎重起见,请再量一次。”因为是高级料子,服装设计员要再量一次尺寸。朝子笔挺地站着。

“里面有垫胸吗?”

“岂有此理。没有!”

“非常对不起。您的胸部实在太美,所以,我……十分抱歉。这简直给我们做裁缝的丢脸。”服装设计员用卷尺量朝子的胸围。

卷尺勒得并不太紧,而且时间非常短,朝子的乳房碰在卷尺上觉得发胀。也许不是卷尺的接触,而是刚才服装设计员的话使乳房产生这种感觉。

朝子觉得两颊发烧。

大概不是怀孕的缘故吧。乳房越胀得厉害,胎儿在朝子的肚子里的可能性就越小。恐怕都是小山抚摸的原因。

朝子忽然回味起从乳房贯穿脚底的那种感觉。

卷尺接触臀部的时候,她羞耻得简直想缩成一团。

弓子从写着“茉莉花”和英文店名的玻璃门下面,睁着天真的大眼睛一个劲儿往里面探望。

她穿着便装和服,朝子是司空见惯,但一般出门不穿。虽说是便装,美丽的姑娘穿着在珠宝店工作,银色和粉红色的腰带也系得整齐有度。弓子的表情还显得匆匆忙忙,推门进来。

“怎么穿和服?”

“三十分钟来不及换衣服。”

“和服不好走路吧?”

“今天约好有外国人来,妈妈说穿和服好,所以从早上就一直穿着。”

“妈妈想让外国人看你穿和服的模样。”

“真的……”服装设计员也一眼看中了弓子,“我也想为这位小姐设计一件新式样的和服。要是把照片摆在橱窗里,一定会有人来打听是哪家的闺秀。”

朝子对服装设计员说:“一个星期以内做好。什么时候试样?”

她吩咐完毕,就和弓子走出“茉莉花”。

“电影要多长时间?”弓子问。

“两个小时吧。七点半之前能回家。”

“姐姐也一起回家吗?”

“我还有点别的事。”朝子没说要见昭男。

朝子已经安排弓子和昭男在音乐会上见面,也明确主张两人结合,但今天晚上自己与昭男见面的事不想告诉弓子。

“听说并木座像巴黎的电影院一样别具一格。我这是第一次去。”弓子说。

“嗯。说明书印得很精致。”朝子回答。

“弓子,你走得好快啊。”

敬子不在家的时候弓子出来,心里老不踏实,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深紫色粗格纹和服与苗条的身材十分相配,下摆设计得恰到好处,洋溢着青春焕发的气息。

朝子嫉妒弓子的纯洁。

朝子打算生下肚里的孩子,本来不必嫉妒纯洁,但她边走边看弓子,心想:我这个人什么都要占,既想是处女,又想做母亲。

去年朝子扮演怀孕的斯黛拉,被导演吉井欺负的时候,觉得对女演员来说,处女一钱不值,反而影响演戏,但她绝没料到当晚就丧失了童真。

弓子的纯洁也不过是昙花一现。朝子想到这里,也装作潇洒地迈开脚步。

朝子从法语学校出来,身上穿的的确是很不起眼的一般西服套装。但她有时听见女人窃窃私语:“那个人好像是在哪儿见过的演员……”而且还回头瞧着身后。朝子总是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心里却得到很大的满足。

看完电影,夜幕下的银座光彩夺目、繁华热闹。

不到七点,昭男肯定还没来。

“咱们走到新桥去。”朝子打算让弓子陪到最后一分钟,“弓子,想喝点冷饮吗?我口渴。”一到千匹屋附近,朝子立刻面有喜色,“我今晚见的人,你也很熟悉。”

“谁呀?”

“我想和他(她)商量我个人的一些事情,硬让他(她)到这儿来。见面的时间没说准,大概还没来。弓子,你再陪我一会儿。你就是知道是谁,也别告诉妈妈。”朝子故意卖关子。

“我认识的人?”

“你猜猜看。已经猜着了吧?”

“不知道。”

“你应该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