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2/5页)

我和斯美娜越来越熟悉之后,她也就变得更加为所欲为。六月间天气渐热,斯美娜总是会卸掉自己的内衣和裙子来缓和灼热感,所以大家很容易就能料想到她在黑夜里对男人的破坏力有多强。两个月的订婚期间,我们已经无话可讲,于是她提出孩子的主题,但不是靠说而是要用粗羊毛和钩针为最先出生的那个孩子编制婴儿鞋。我欣然相允,并很快学会了钩织技术,就这样我们无声的度过了结婚前那毫无意义的时光。我为儿子们钩织了蓝色鞋子,她则为女儿们编

织了粉红色鞋子,然后等待着孩子的出生来证明谁对谁错。到最后,我们所钩织的鞋子足以供五十多个孩子使用。结婚前夜十点钟声响起之前,我登上了一辆马车前往唐人街,希望在那里度过一个上帝保佑下的平和之夜。

唐人街的朋友为我开了告别单身晚会和社交俱乐部中的压抑晚会刚好相反,这里显得非常热烈。比较之下,我明白了我究竟是处于的两个世界的哪一个,我希望两个都是,而且要在切当的时候。然而当我身处一个世界中,我会感到另一个世界正在怀着撕心裂肺的叹气渐行渐远,就像海水分开行驶的两艘大船一般。结婚前夜在“上帝之能”(译注:El Poder de Dios,应该是一家夜店)中举办了一个特殊的舞会,其中最后的仪式只能发生在一个加利西亚牧师身上,他身着女性服饰,带上面纱,插上柑橘花,这只是为了让她们在万能的圣礼之后和我成婚。那是一个罪恶到极点的夜晚,二十二个女人答应爱我,服从我,我随后对她们报以我至死不渝的忠诚和坚持。

因为我预感到会有无可挽回的事情发生,所以晚上我一直不能入睡。从凌晨开始我一直数着大教堂的大钟走针的声音来确定时间的流逝,直至七点钟,那可怕的敲钟声响起,在这时候我本来应该去另一家教堂中参加我的婚礼。八点钟电话响起,铃声很长,顽强,不可预测,响了长达一个小时。我不仅没有接这个电话:我甚至都没有呼吸了。快到十点时,有人来敲我家的门,首先是重重的一拳,然后传来那熟悉而令人厌恶的声音。我很害怕有人会重重地冲开大门。但是到了十一点钟,家里安静的让人毛骨悚然,然后后果严重的灾难就发生了。我为她哭泣也为我哭泣,我真心地祈祷我们以后再也不要再见到对方。某个圣灵听到了我的祷告,因为后来我得知斯美娜-奥尔蒂斯当天晚上就离开了这个国家,直到二十年后才回到这里,那时她已为人妇而且还带着七个孩子,我认为这些孩子可能也有我的骨肉。

那次社交悲剧之后,我花了很大的力气才保住我在拉巴斯报社的职位和我的专栏。但这不是报社把我的专栏移到了第十一页的真正原因,真正的原因是二十世纪义无反顾地来到了封面。进步改变了城市的传说,一切都变了:飞机

起飞,员工们从汽车中拖出一大袋信件,航邮就完成了运作。

唯一不变就是我的专栏。年轻一代人猛攻我的专栏,好像攻击一个必须破坏的古老木乃伊一般,但我丝毫没有退缩,努力保持专栏的基调,而且反对这场革新之风。我对新的世界毫无兴趣。当我年过四十后,新来的编辑们称呼穆达拉的专栏为私生子(la Columna de Mudarra)。报社老板同时传我去他办公室,要求我顺从新潮流。老板以刚刚想到的庄重口吻对我说:“时代在进步。”我回答道:“是的,进步了,但是还不得继续绕着太阳在转。”我保住了我的专栏,因为老板没有找到另外的电报编译人员。现在我才知道我是对的,也知晓了其中的原因。我那一辈的年轻人对生活充满了渴望,以至于忘记了身体和心灵中那份对未来的愿望,直到现实告诉他们未来并不是和他们所想的一样。他们开始怀旧思乡。我的专栏给他们提供了这个机会,好像是破败瓦砾堆中的一个保留完好的考古遗迹一般,读了这个专栏的老人不怕老,而且那些年轻人也觉得衰老并不可怕。我的专栏从新回来了,而且在某些特定的时期,还是在头版刊印。

我经常对那些询问我的人说:“那些妓女没有给我时间结婚。”但是我的承认我是在我九十岁时才说得出这些话,那时候我从罗萨-卡瓦尔加斯的妓院出来后我就下定决心不要去再次挑衅命运。我变成了另一个人。那些品行不端的人群总是靠着环绕公园的铁栏杆站着,这大大的影响了我的心绪。而后我发现达米安娜趴在地上正在擦洗我家的地板。她的大腿并没有随她的年老而变老,看了依旧扰乱我的心神。她肯定是感到了我正在意淫她,就用裙子盖住它们。我忍不住问她:“达米安娜,请您告诉我,你想到了什么?”她冷冷道:“我并没有想到什么,但是您的问题却激起了我的思绪。”我感觉背上有一阵阵压力袭来。我继续说:“我从来不会爱上别人的。”她没有停下手中的活,激动的回答道:“我会!为了您,我整整哭了二十二年!”听到这里,我的心开始一震,然后努力寻找着体面的话题摆脱这个困境,对她说:“我们本可以成为很好的一对的!”她愤愤地答道:“你现在说这些话已经晚了,我现在连你的安慰剂都不是!!”当她离开我家时,话语相当自然:“您可能不会相信我的话!上帝保佑,告诉你我

现在还是个处女!”

稍后我发现她在整个家中都留下了红玫瑰,而且还在枕头下留下了一个卡片,上面写着:我希望你能活到一百岁。尽管口中很苦,但我还是坐下来完成昨天写了一半的文稿。不到两个小时,我就一口气完成了这篇文章,这必须像 扭天鹅脖子般搜肠刮肚写,却不能让人注意到我的泪水。在一个迟到的灵感的激励下,我打算给我的专栏和我漫长而庄严的生活来一个痛快的了结,但这并不意味要用死亡方式来完结。

我本来想把这文章报社的传达室,然后迅速回家。但是我不能这么做,因为整个报社的人都在等我,然后为我庆祝生日。报社那时候还在施工,到处是脚手架和瓦砾碎石,只不过由于我的生日派对而提早收工了。一张木桌上放着很多饮料,还有很多用花纸包着的礼物。几次闪光灯之后,留下了这难忘的瞬间。

这个城市里的其他的报纸和广播台的记者都来了,对此我感到非常荣幸:新保守主义的《普任萨报》(La Prensa);新自由主义的《埃拉尔多报》(El Heraldo);日渐衰弱的小报《国家报》(El Nacional),这家报纸经常用连载的艳情故事来缓解社会矛盾。众多读者,我们这些不同阵营的同行聚在一起你们不用感到丝毫的惊讶,在一切为了城市的目标的指引下,我们媒体一般都与军队保持良好的关系,但是政府却经常分裂我们,引起媒体大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