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监护人(第3/3页)

“没什么大不了的?”

“呃,是有点,那个什么,粗暴,你大概会这么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她捏了他的私处之后,他把她推到——不是,撞到墙上。他咬她的乳头,狠狠地,她没有大叫,而是快乐地呻吟着。然后就变了。从黑变红。他仿佛可以从身外,从一旁清楚地看到黑暗中的自己——他那擦伤的、出汗的皮肤,他那闪亮的牙齿,他那半闭的眼睛。

“你们都干吗了,罗门?说说看。”

“不是我,是她。”

“能不能说明白一点儿啊,小伙子?”

“她比较粗暴,就那样。我的意思是她喜欢被伤害。”

桑德勒在十字路口刹了车。过了一会儿才发觉是绿灯。罗门看着车窗外,等着回应,等着值得他相信的大人的意见,等着纠缠在他忏悔中的那个问题的答案。外公的低笑是一种。指责是另一种。还有什么吗?信号灯变了。

“你觉得怎么样?”桑德勒没管红灯,慢慢往前开着,装作在找一个地址。

“挺诡异的。感觉很怪。”她不仅喜欢那样。那可是她的最爱。不过他心里也同样充满兴奋。他站在自己身旁,冷漠,没有微笑,看着自己施加着也承受着痛苦,痛得要尖叫了,那时会有一种新鲜的快感。那个罗门——受不了床头上拴着的手套,涂着紫色指甲油的咬过的指甲,抽动着的身体发出的泥浆和蔬菜的味道——已经烟消云散了。再也见不到了。他很确定。至少不再完整。只剩下褪了色的版本,心中对那场景的感觉从羞耻变成了厌恶。从酒店开走时,他抱怨着(“好啦,姑娘。行啦。你要让我出车祸了”),她用腿撞他的腿,用舌尖舔他的脖子,把乳头挤进他耳朵里。此外还有另一件事。朱妮尔头一次把靴子和袜子都脱了。他们在厨房里脱衣服时,她一如既往地穿着袜子。在阁楼上她脱下袜子,把一只系在他脖子上。他爬下阁楼的梯子,爬了一半时往上看了看。朱妮尔坐在折叠梯的开口处,穿着另一只袜子。他不确定——走廊里光线很暗——不过她穿袜子时他看到的那只脚就像马蹄一样。

“很乱套(“怪”(wack)和“乱套”(whack)同音。),是吧?嗯,我从来都不相信自由意志。假如你控制不了什么,给你选择也没有用。”桑德勒在一幢浅蓝色房子前停下。房子前面的草地斑斑驳驳,渴求着雨水。“不过有几件事你还是可以决定的,比如和谁交往。听起来你好像和一个让你烦恼,让你心里不踏实的人勾搭上了。这种感觉就不仅是直觉了,而是给你的提醒,可靠的提醒。不能总在意别人说什么,不过你应该在意来自内心的提醒。别觉得放手就是懦夫。说不定能救你的命。你不是无可救药的,罗门。永远别那么想。有时候放弃比继续更需要勇气。有些朋友你知道是不能带回家的。不是没有道理,能明白吗?”

“明白,先生。我听到了。”

“女人很重要。有时候你可以一举三得——好的饭菜,好的性生活,好的交流。大多数男人只要一样就够了,有两样就非常高兴了。不过你听我跟你说,好男人是不错,可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比很好很好的女人更好的事了。她可以是你妈,你老婆,你女朋友,你姐妹,或者你同事。都可以。找到一个,乖乖留下。看到吓人的,就离得远远的。”

“明白了。”罗门说。

盘子里的菜凉了,不过还是可口得很。送完之后,桑德勒心情很好。罗门很乐意帮忙,每次一停车他就马上下来,像服务员一样端着盘子往人家门口跑。维达会很开心的。别担心,他会告诉她。放宽心。他看着自己的外孙,罗门没打开收音机,只是靠在座椅上睡着了。

罗门闭着眼,咽下嘴里的口水,期待着朱妮尔的。单单谈到她就让他兴奋不已。不管有什么烦恼,她终究征服了他。比开始时还棒。那时她是主动的。如今温柔混着粗暴,老套的情话被淫言浪语击碎,如今由他掌权了。如果他想,他可以打她,而她还是会顺从。真有趣。她就像一个可爱的宠物。喂它也好,打它也罢,它都会来舔你。

能放磁带的收音机是给她自己的。短把的海绵刷是给留心的。那个鬃毛发刷也是给她的,比她之前用的细一点儿。朱妮尔把买来的东西铺在餐厅的桌上。留心不一定喜欢那个发刷,不过她会很乐意用这个海绵刷更方便地解决个人卫生问题。海绵刷上甚至还有一个腕环,所以不会从不太灵活的手上滑下来。朱妮尔想,最好的办法是劝她别在浴缸里洗澡了,改洗淋浴。在喷头下放一把椅子。更安全。也更简单。让她装两个淋浴喷头,二楼也装一个。有那么多钱都没地方花。晚上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白天哪儿都不去。现在她又想让朱妮尔开车送她去酒店,神不知鬼不觉地。留心和克里斯廷都不在乎家里别的地方怎么样,需要些什么。餐厅很大,但从来不用,得重新装修一下了。把吊扇拆了,把那张难看的桌子扔了。放上几张沙发,几把椅子,一台电视。朱妮尔笑了,发现自己要把这地方变成少管所的活动室了。不过有什么关系?客厅也需要规划一下。看起来仿佛重播的节目,就好像老电视剧里的房子,住着富人家里吵闹的小孩和啰嗦的父母。她穿过走廊,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绿松石色的组合家具堆在原本白色的地毯上。茶几上几盏华丽的梨形灯都裂开了。两幅条纹窗帘在竿子上耷拉着,其他几幅都被撕破了。打架的痕迹,她想。之后她们太老、太累了,再也没法这样打下去,就接受了这无法打破的沉默。

朱妮尔坐在那里,觉得很兴奋。这是她第一次待在,住在,一栋房子里,一栋真正的房子里。这里每个房间都有不同的用处,每间都摆放着不同的东西。她在想,她的好男人喜欢什么呢。天鹅绒吗?藤条吗?东西是他挑的吗?他会在乎吗?你不喜欢这里对吧?谁把灯打碎了?谁又把它们粘了起来?克里斯廷吗?是留心拽的窗帘吗?她总是说到你。说她多么爱慕你。不过她是装的对吧?克里斯廷是恨你的。照片里你的眼睛在微笑,但你的嘴看起来却很饥饿。你娶了一个十一岁的姑娘。十一岁的时候我逃了出来。他们把我抓了回去,后来又送进了少管所。我有过一个美国大兵,不过他们把它抢走了。假如那时你认识我,那么谁都没法欺负我了。你会照顾我,因为你理解我,理解一切,不会让任何人来抓我。你娶留心是为了保护她吗?是不是只有这种方法?有个老男人想让我跟他那个。强迫我。不过我没有。假如你在那里的话一定会杀了他的。他们说我想杀他,但我没有。我是说,我没想杀死他。我知道是你召唤我到这里来的。我在汽车站的报纸上看到一则广告。报纸就在椅子上,在我旁边。我赌了一把。我从一个女人的钱包里拿了两张二十的钞票。她把包放在洗手间的水池旁边,自己去另一边把手吹干。我把她的包碰在了地上,然后向她道歉。她都没检查一下。泰丽借给我几件她的衣服。算是借给我吧。我是说如果不向她开口,她是不会借给我的。我是在红月亮碰见她的。少管所给了我一百块钱作为三年的工资。我都花在看电影下馆子上了。泰丽在红月亮做服务员。我们关系不错,总是一起笑。她听说我白天随便找个地方睡觉,就请我去她家住。之前嘛,教堂的长椅啦,电影院啦,码头旁边的沙滩啦,一直在换地方,这样警察就不会发现我,觉得我喝醉了或者嗑药了。我从来不喝酒也不吸毒。那样是感觉爽,但是如果脑子被操坏了你的损失会很大。我什么都不想错过,什么都不想。我被关了那么多年呢。是我的错吧,我猜。我那时十五岁,就要被放出去了。我应该知道的。但我只了解男孩,不了解男人。你喜欢我的男朋友吗?他很漂亮对吧?那么好,那么难缠。谁有他那样的腿?他的肩膀有一英里宽,走路的时候也不动。上帝啊。我想留着他,好吗?今天他来得迟了点儿,因为他得和他外公待在一起。车库里冷得要死,不过我们还是干了,边干边吃着烤肉。你应该来看看。不过你看见了,对吧?你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我也知道比起这里你更喜欢酒店。和男朋友去那儿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在那里到处都感觉得到你。留心想让我在那里做什么事。她不告诉我是什么,不过我知道是要把克里斯廷永远地解决掉。别做梦了。她们在玩游戏吗?两个人都输了。我得确保输的不是我。也不是你。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对不起。我还是不太习惯。有时我忘了你是我的好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