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情人(第2/4页)

“现在没人这样了。那是我们那个年代的事。普拉克芒追多莉的时候你去砸他们家门了没?”

“本来要去的,结果他一进门你就看中他了。”

“别瞎说了。普拉克芒上过两年大学呢。这儿没人能和他比。”

“谢谢你提醒我。那我觉得现在我们什么都不用管了,让他那个上过大学的爸来管吧。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圣诞节吧,多莉说的。”

“看到没?就三个星期了。”

“到那时候姑娘肚子都大了!”

“我以为你担心的是性病。”

“我担心的事多着呢!”

“好啦,维达。那孩子回来得又不晚,现在也不和那帮不三不四的朋友鬼混了,早上不用拽就会自己起来去上学。他比你出门还早呢,在柯西家干活也勤快得很,而且从不间断。还加班呢。”

“哦,上帝啊,”维达说,“哦,上帝啊。”

“怎么了?”桑德勒看着妻子,然后忽然大笑起来,“你脑子进水了吧,老婆。”

“没,”她说,“没进水。你说‘从不间断(“从不间断”(steady)的另一个含义为“关系稳定的情侣”。),好。”

忽然间,桑德勒就看见了黑色长筒靴上露出的大腿,又想,这皮肤摸起来该有多么冰凉,多么光滑。

也许那双她从没脱过的靴子和她的裸体一样让罗门兴奋——事实上,穿着靴子比脱掉靴子让她看起来更赤裸。所以他自然就想到去偷外公的保安帽。帽子是灰色的,和靴子的黑色不算太配,但帽檐闪闪发光。当她站在那里,全身上下只剩帽子和靴子时,罗门知道,他的冲动上来了。他一个十四岁的要干一个十八岁或许二十岁的女人。她不仅想要他,而且迫不及待地要得到他。她和他一样饥渴,而他的欲望是个无底洞。他不记得十一月十二日之前的自己是谁。因为几头纸老虎就在枕头下哭泣的那个窝囊废是谁啊?他现在可没空做那个哭鼻子的罗门。贝休恩高中的走廊是他踱步的广场,储物柜前的人群是来瞻仰王子的臣民。再也不用靠着墙鬼鬼祟祟地行走,不用在人群中寻找安全感。再也听不见那喇叭声了。一切变得如此简单。

第一天他走向储物柜时,他们就知道了。对不知道的人,他会告诉他们——用某种方式。凡是需要先喝醉,需要把人绑起来,需要和一帮人一起上的,都是废物。两天之前,西奥或许还能把他往墙上撞。但自从十一月十三日开始,罗门有了一双新的眼睛,犀利、勇敢的眼睛。男生们拙劣地勉强嘲笑了他几下,但罗门那淡淡的深沉的微笑让他们手足无措。关键是女生们。她们感觉到他举手投足间的某种能力,于是不再翻白眼,不再偷偷取笑他。现在她们挺着胸,掩饰性地打着长长的哈欠。他一经过,她们就投以好奇的目光。罗门不仅搞上了,而且搞的还是一流货色。是哪个老师吗?他们猜。谁的姐姐?他不肯说。甚至到嘴边的“你妈”也忍住了没说。无论如何,他现在不用再缩着脖子做人了。不伸长脖子的时候他就看着窗外,回味着之前发生的,想象着新的做法。靴子。黑袜子。再戴上保安帽,她看起来就像个警察。罗门硬得可以钻油井了,他调整了下椅子,试着集中精力听老师讲解宪法第十八修正案,她讲得那么认真,罗门简直快听懂了。朱妮尔的脸就是一门学问,他怎么能专心去听历史课呢?她的双乳,她的腋窝,都需要专心研究,她的皮肤也需要仔细分析。那香水的味道是花还是雨?此外,他还得记住她的三十八种微笑和每一种微笑的涵义。他得花一个学期来弄明白她那双科幻的眼睛;她的眼皮,她的睫毛,她的虹膜如此黑亮,看起来简直像外星人。那么他可一定要登上宇宙飞船,就算要杀了宇航员也在所不惜。

朱妮尔可以用柯西家的车,去购物,去银行,去邮局,帮柯西太太跑腿,做那些她需要而克里斯廷小姐又不愿做的事。假如他逃掉第六节课,或者午餐前有自习时间,朱妮尔就会开车去亚瑟王子街接他,他们去事先选好的地点。(她的)计划是做遍全镇。用缠绵和欲火绘制本镇的地图。列在单子上但还未做到的地方包括贝休恩高中(最好在某间教室里)、电影院、海滩、废弃的罐头厂,还有酒店。巴朗街快餐店旁边的电话亭是她的最爱。除此之外,他们只在她卧室之外另一处地方完成了冒险——某天晚上在湾口小馆的停车场里,汽车后座上。今天他会在影碟店后面和她见面,飞快地爽一把,然后她开车载他去莫纳克街,他要把下水道里的叶子弄出来。之后她再开车送他回家,路上或许会在另一个电话亭停下。这些安排想想就让人激动,镇子也变得越来越令人难忘(现在他差不多拥有湾口小馆了,还有西奥),但什么都比不上在床上张开腿的朱妮尔,穿着靴子,戴着帽子,帽檐给眼睛罩上一层阴影。至于西奥、加摩尔,还有弗雷迪,他们在派对上找到的随便什么穿着塑料高跟鞋的十年级女孩,都留给他们自己吧。有什么可骄傲的?没有紧紧相拥的臂膀;没有热烈亲吻的嘴唇;没有欢愉的呻吟,全都只有他们自己一厢情愿。尤其是没有隐私。他们需要一帮人给彼此打气,让一切真实起来,让自己耳中尖利的喇叭声弱下去。他们在那儿做着,不是和女孩做,而是做给彼此看,甚至可以说是和彼此做。然而他,被揪着痛扁的他,有自己的女人,这女人在愚蠢而瞎眼的公众面前站出来,一把抓去了隐私。

罗门抬头看了看钟。离下课铃响还有两分钟,却好像一辈子那么长。

* * *

朱妮尔没有让车熄火。她没有驾照,随时准备看到警察马上就跑。她又饿了。两小时前她吃了四块火腿、几片吐司,还有两个鸡蛋。现在她又想去快餐店里买汉堡和奶昔带到影碟店去。她可以同时做两件事。甚至三件。罗门会喜欢的,她的好男人也会。他有时会坐在她床边,高兴地看着她睡觉;她醒来时,他就朝她眨眨眼,然后微笑着离开。真奇怪,在少管所里无时无刻不被人看着,从早到晚处于监视之下让她怒不可遏。但是被她的好男人看着,却让她特别开心。她不用回头就知道他的脚踏上了门槛,他的手指敲着窗台。须后水宣告了他的到来。倘若她非常非常安静,他就会轻轻地说 “头发真不错”,“送给你”,“好姑娘”,“胸很美”,“好啊!”,比任何美国大兵都体贴。她的好运还在继续——有一个温暖舒适的地方睡觉,有很多好吃的东西,有一份(带薪水的)工作——这些比她从少管所出来时料想的要多。因为到了年龄,少管所把她放了。不过罗门是意外的惊喜,仿佛A后面的那个加号。她还是模范生的时候,总是得A+。她一直被当作模范学生,直到他们觉得她想杀死他。她怎么会那么干?快毕业了还把事情搞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