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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是那个垂头丧气的小男孩。进城时所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仿佛昨天的事。

满心期待。

不,那毕竟是好久以前的事了。

他已经一次又一次,确实地将全身上下的纯洁与无辜抹灭殆尽。不分老少,只要是男性,每个人都可以疯狂地要他,尽情享用他的肉体。

他在公园里一张长凳上坐定。夜间气温骤降,室外开始冷起来。他点燃一根烟。

回想起来,自己运气还是不错的,遇到本杰明,而本杰明也想要他。就这样,两人一拍即合。

一个满心期待却又垂头丧气从乡下来的小子。

本杰明就是他今生今世的最爱,无人能再动摇。上帝见证,要在父母面前出柜是多么困难!目前两人还是装成室友,但这种躲猫猫式的游戏能再玩多久?

本杰明的父母迟早会想来看看他们,嘘寒问暖一下。当他们见到公寓里只有一张床时,一定会发现真相的。

当然,他也担心本杰明最后还是会选择与教会为伍,弃他如敝屣。

另一方面,只要本杰明继续跟拉斯穆斯在一起,他就会继续受到良心谴责。教会绝对禁止通奸和同性恋,他早已犯规了。

可以在人间天堂里尽情享乐,直到地老天荒,但也可能错失良机。

拉斯穆斯一直想着,自己多爱本杰明,但他同时也感觉到,右边几步以外的地方,有个年纪稍长的男人正在仔细打量着自己。

那家伙超过40岁,略胖,神态并不讨喜,甚至足以使人感到恶心不悦。他迅速地朝自己私处摸了一把,朝拉斯穆斯点头示意,要他跟过来。

拉斯穆斯寻猎的兴致让他立刻站起身来,不假思索地跟着对方爬上山坡。

他猜得没错,那男人正朝毛皮湾山南侧的露天矿场走去。市政府一定曾想要在这里盖些什么,当初一定进行过爆破,可能就是那座不了了之的大桥,只是整个建设方案到最后终究石沉大海。那男人停下脚步,拉斯穆斯也停下脚步。

他们注视着彼此,环顾四周;仔细聆听对方,打量彼此,等待对方行动。

要有人先发出信号才行。

那男人再朝私处摸了一把。这次可就毋庸置疑了。拉斯穆斯二话不说朝他走去。

先搞清楚一件事:对拉斯穆斯而言,这男人毫无吸引力,甚至可憎之至。

但这就是拉斯穆斯跟到这里的原因。

拉斯穆斯爱本杰明更胜于自己的生命。他宁死也不会做出伤害本杰明或两人之间关系的事。

但不知怎的,眼前这码事好像完全无关。

对方面无表情地看着拉斯穆斯,眼神中透着不悦。

然后,那男人猛力将拉斯穆斯往下压,拉开裤子拉链……

拉斯穆斯压根儿不想要眼前这个肥男。他永远不想跟他讲话,不想认识他,更不想抱他。

拉斯穆斯像个走投无路的傻瓜,他泪水盈眶,自己仿佛只是一个大洞,可以随便让别人进入。这样一想,他所有的不安、忧虑竟全都平息下来,一切都正常了,什么事都没关系了,他几乎不存在了。

他就只是一个洞,一个没有感情的洞,可以让任何人疯狂进入,尽情泄欲。一切只例行公事,不具任何情感。

对方面无表情,完全面无表情。

没过几分钟,那男人就已经心满意足,却连一点愉悦的呻吟声都没发出,而是一语不发,掉头就走。

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拉斯穆斯也缓步离开公园。

一如往常,有点沮丧,垂头丧气。

回家以后,他一定会立刻刷牙,彻彻底底漱口,然后才能亲本杰明。

这里发生的事,就当作没发生过。

因为以后一定还会再发生。

同一天稍晚,夜幕低垂。拉斯穆斯躺在床上,双手紧紧抱住本杰明。唯有如此,他才有安全感,才能安心入睡。一回家,他马上刷牙漱口,把嘴彻底弄干净。弄干净以后,他又是纯洁之身了。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也不会再发生了。

本杰明问他刚才上哪儿去了,拉斯穆斯随口带过,只说自己“在外面闲晃”。

拉斯穆斯问本杰明,演讲稿写好没。“当然啰。”本杰明回答。

随后,本杰明为了刚才斗嘴的事,向拉斯穆斯道歉。拉斯穆斯痛苦地闭上双眼。在这零点零一秒内,他又见到自己屈辱不堪地跪在一个恶心的陌生男子面前……他打了个冷战,不由得将本杰明抱得更紧。

两人又和好了。

本杰明正准备说晚安,拉斯穆斯突然用手臂抵住床铺,坐起来。

“有件事我得说清楚。我不希望自己在爱人的生命里,什么都不是。”

他凝望着本杰明湛蓝深邃的双眼。

本杰明顿时面色凝重起来:“不,你并非什么都不是。”

“那我算什么?”

本杰明避而不答。

床铺上方还挂着本杰明刚搬进来时带在身上的照片。

照片里,一家人笑容灿烂,充满喜乐,父母与小孩坐在湖边翠绿的草地上,远处山上积雪尚未融化。雄狮与羔羊在远处,其乐融融地玩耍着。

图片下方,有这么一小段注解:“你将会永远活在人间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