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4/4页)

他沉默了,似乎陷入了沉思,他点燃了他的烟斗。当他发现我没有烟抽,便给了我十个生丁去买香烟。于是,我们两个面对面坐着,用烟喷着对方的脸,慢慢地、大口地喝完了第一升酒。我觉得这种金色的、浓烈的沃州酒味道好极了。邻桌的农夫渐渐地壮起胆子来加入我们的谈话,其实他们最后都加入了进来——一个接一个小心翼翼地挪过来,用清喉咙的声音示意自己的到来。不一会儿,我就成了大家注意的焦点,这表明我有个登山能手的好名声。形形色色的人们议论纷纷,这个说这是一种蛮干的行为,那个说这可真是惊人的壮举,也有人说这是神话,有的人复述着当时的情景,有人为此争论不休,还有人为我辩护。谈着谈着,我们的第二升酒也快喝光了。我觉得血往头顶上涌,我一反常态,开始自吹自擂起来,讲述了如何大胆攀登高得多的塞纳尔斯多克峰上的峭壁,那就是我为罗西·吉尔坦纳摘到我的阿尔卑斯玫瑰的地方。他们都不信我的话,我对天发誓,他们都笑了。这下可把我惹火了。我要跟任何不相信我的人挑战摔跤,并且告诉他们我能把他们所有的人制伏。随即,一个罗圈儿腿的老农民走到放酒的架子旁边,拿来一个大陶罐,把它横放在桌子上。

“我跟你说啊,”他说道,“要是你真有这么强壮,为什么不用拳头砸碎这个陶罐呢?你要是办得到,它能装多少酒我们就付钱买多少酒给你。要是你砸不碎,就由你掏钱给我买酒。”

我父亲当即表示同意。于是,我站起身,用手帕包住手,砸了下去。头两下没起作用。第三下陶罐就碎了。“买酒!”我父亲边喊边开怀大笑。那老头子似乎并不反对。“很好,”他说,“这个罐子能装多少酒,我就买多少。不过它再也装不了多少酒了。”陶罐的碎片自然连半升酒都盛不了的。我只能认栽,他们拿我寻开心而我只换来了胳膊疼。现在就连我的父亲也笑起我来了。

“好,算你赢了!”我一边冲他喊,一边拿起我们的酒瓶,倒满陶罐最大的一块碎片,把酒泼到老头子的秃脑袋上。现在我们又成了胜利者,酒客们看了都鼓起掌来。

接下来我们像这样大吵大笑玩闹了很久。后来,我父亲把我拖拽回家,我们情绪高涨,踉踉跄跄地在屋里乱跑,这是三个星期以前停放母亲棺椁的地方。不一会儿,我就睡得像个死人一样,第二天早上我感觉全身彻底散了架。我父亲还嘲笑我,他倒是心情愉快,继续做自己的事,为他的酒量明显比我更胜一筹而得意扬扬。我暗自发毒誓再也不出去喝酒了,并且急切地盼望着启程的日子。

这一天终于来了,我出发了,但是,我并没有信守自己的誓言。从那次以后,金黄色的沃州酒、深红色的韦尔特利纳酒、纳沙特尔酒和各种各样其他的酒,我不仅对它们越发了解,而且把它们当成了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