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1989年于伦敦Virago出版社 出版的《忠勇之家》(第2/4页)

在纽约,他们最初和瑞秋·汤森姨妈住在贝克曼街,后者理所当然地安排简列入纽约社会名人录;有左翼倾向的简对此很不高兴。之后她和两个孩子居住在中央公园的南侧。

她的女儿珍妮特·兰斯说简留给他们一个最好的词——热情。小时候她有时会把自己的名字写成“Joyous”(意为欢乐的),“她全力以赴地生活,兴高采烈、充满能量而又优雅美丽。她热爱文字,会像一个蝴蝶爱好者一样去捕捉和审视它们。”(在密涅瓦夫人看来,文字“是唯一能捕捉情绪的网,是唯一能对抗遗忘的武器。”)

从《忠勇之家》的第一页就能看到显而易见的热情。她想,对生活的热情是“一个偶然得到的上天的馈赠...不可能习得,但谢天谢地,也几乎不可能失去。”雷恩-庞蒂菲克斯一家缺乏热情,每次被他们邀请用餐,她都会心情低落;而新的打杂女佣B太太,却充满热情,“总是愉快地大笑”。

写作时她抬着脚靠在沙发上,使用质量上乘的横格纸和镶金钢笔。在一个以“笔、墨、纸”为主题的演讲中,她说“天才可以在旧信封背面写作,但如果只是人才就需要钱能买到的最好文具”。但是在某项活动中发现她身影的情况则更为普遍。

她一会儿要学吹笛子和弹琵琶,学盖尔语或世界语,玩象棋,烘烤粘土刺猬。一星期后,又在制吉他,自学纸糊墙又或是在外赫布里底群岛采集植物。她在靠近来伊市的小屋后花园里建了一艘小船,我们被她的热情所感染,都参与进去。她的家人和朋友都不记得有沉闷的时刻。

尽管“J in VBT”(joke in very bad taste)(粗俗笑话)和“J in WPT”(joke in worst possible taste)(最粗俗的笑话)是她非常喜爱的两个缩略语,但她一直都钟爱恶作剧。一次,为了证明上层阶级根本不会注意到他们的佣人,在卡尔特曲黑的餐会上,她假装生病,无法下来用餐,却在用餐期间打扮成一个女仆上菜,结果无一人识破,直到吃布丁时她坐在她丈夫的膝盖上把大家都吓了一跳。在美国,她会把在大西洋海岸收集一口袋海贝散落在太平洋的沙滩上,说“他们会上当的”。

简·斯楚瑟的名字今天仍耳熟能详,这不仅仅是因为《忠勇之家》,还因为她写的赞美诗,特别是备受喜爱的《希望的主,喜悦的主》——经常在婚礼上演唱,并且成为洛克比空难追悼会上其中一首赞美诗——还有在学校很受喜爱的《古老故事》中的《当一个骑士赢得了他的马刺》。

作为一名不可知论者,她根本不信教,除非被拽去,否则肯定不会想着去教堂。但是威斯敏斯特大教堂的卡农·帕西·德瑞莫应牛津大学出版社之邀,要编辑一本可以比肩《古今赞美诗》的新的赞美诗集,便着手邀请一些他认识的有能力的诗人写一两首赞美诗。简写了十二首,证明了尽管她曾经对帕西·德瑞莫说“亲爱的帕西,别告诉我你真的信这些东西!”,但她仍可以在一个本质乐观的世界里表达自己的信念。

《每件事试两次》(一本她在《笨拙周刊》和《旁观者》上刊登的文章的文集,比《忠勇之家》早出版两年,书中充满智慧和机智)中最搞笑的文章之一是一篇关于去卡特莫尔太太的公司寻找新保姆的文章。“招聘:优质保姆。出生,而非制造;天生,而非训练。必须喜欢狗,能做太妃糖。泼妇和贵妇请绕道。”现实中,麦斯通·格雷汉姆家的保姆是活泼的安妮·古德小姐,她对简很忠心,直到孩子们长大才离去。简不让她穿制服,而且他们无视当时保姆要叫主家“珍妮特小姐”或者“罗伯特少爷”的习惯。

简曾要求珍妮特清理自己的床铺,它已经淹没在随意乱丢的衣服堆中。“但是妈妈,”珍妮特说,“你也不把自己的衣服收拾好!”简那颗十分公正的心让她无法进行反驳,“好吧,”她说,“如果我无法成为你光辉的榜样,就让我至少成为一个可怕的警示吧。”

在珍妮特看来,除了上层阶级背景,她完全不是“体面的,密涅瓦似的”,特别是她一点儿也不势力和古板。看过电影的人会猜想她属于穿着两件套毛衣佩戴珍珠项链的那种人,但密涅瓦夫人和简·斯楚瑟其实都并非如此。她们有时会对身处的社会环境有一种共同的强烈愤怒。

在《忠勇之家》里她难掩对肯辛顿花园的“真正的乖孩子”的微词:在豪华的婴儿车里,被训练有素的保姆推着,“这些孩子拥有摇摆木马、绘有兔子的特制家具,以及配搭好的帽子和外套,他们的祖母还得在乡下有间别墅。”相反,简在一篇文章里描述了一群更吸引人的孩子,他们住在广场后面一个叫做“抽水机巷”的贫民窟里:“这些孩子只有白面包和果酱吃,但却漂亮迷人并且违反常理的健康。”

她女儿说她并不太重视她继承的那些珠宝首饰,这就是她。1939年他们匆忙离开伦敦时,她只有一顿午饭的时间把珠宝包好放到银行。但当她听说迈拉·赫丝女爵[3]要在午饭时间于国家美术馆演奏巴赫时,她宁愿去听《耶稣我心所慕喜乐》。她说:“巴赫的作曲是如此的完美,不是吗?”那些没被放进银行的珠宝被偷了;但是她的孩子们都继承了她对音乐的热爱。

她的幸福婚姻像其它许多婚姻一样没能经受住战争的影响。托尼·麦斯通·格雷汉姆在第八军服役时被隆美尔的军队抓住,成为战俘。他们有五年没有见面。1947年他们离婚后,简回到纽约,并在第二年嫁给了她一生的挚爱阿道夫·普拉切克,一个博学的高个子维也纳人。他们在1938年的伦敦初次相见。当时,他逃脱了希特勒纳粹,而简在帮忙照顾难民。“道夫”拿着十先令和一个行李箱去了美国,最终成为哥伦比亚大学艾弗里建筑图书馆的馆长,直到1980年退休。

密涅瓦夫人极具魅力,她对家庭生活、亲子关系和社会生活同样热情洋溢。甚至连在圣诞袜里装些小礼物都像写一首十四行诗那样,遵守严格形式下的适当限制。平凡的事情让她充满快乐:在街上捡拾被砍掉的悬铃树上断损的枝条,然后当它们在花瓶里生出新丫时,惊讶地注视;在一个射击聚会上与高傲无知又保守的上校对话——“谢谢上帝创造了上校们,密涅瓦夫人想;真是甜心,这么容易被取悦...世界上没有什么比一个真正的英国好上校更让人省心了。”

密涅瓦夫人作为一个对生活心满意足的女人出现在本书的第一页。在经历了夏休的“脱轨”后,她重新回到了家;回到了她位于广场的整洁亲切的房子。楼上的休息室里茶已备好,小火团在明亮地燃烧,阳光涌入敞开的窗。她买了菊花。在她看来,十月才应当是一年的第一个月份:“一月份那些费劲的事情不过徒有虚名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