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4(第4/4页)

他向她微笑着,就像一个充满耐性的心理医生。“我并不要求去‘讨论所有的东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提出的是……”

“那好吧,”她后退一步,“这是因为我不爱你了,这个解释怎么样?”

幸好心理医生的职业笑容还挂在脸上,弗兰克才不至于把她的话当真,“这不算是个答案,”他和善地说,“我想知道你真实的感受,我想你现在是不是在逃避,逃避到最后去见心理医生的那一刻?你想回避你在这段时间之内需要承担的责任,直到你开始接受治疗。你觉得这么说合理吗?”

“不,”她背过身去,“噢,我不知道,也许是吧。你说什么就什么,你怎么舒服就怎么去想吧。”

“呃,”他说,“这不是我舒不舒服的问题。我想说的是,生活总得继续,不管你接不接受治疗。妈的,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这是一个艰难的夏天。关键是我们两个都承受了很多压力,那么我们就应该尽可能帮助对方。天知道这段时间我也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实际上我想过,我自己也有必要去看心理医生。其实——”他转过脸望向窗外,摆出那个硬朗的侧脸线条,“其实,我想跟你坐在一起聊聊,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一件……怎么说呢,一件几个星期之前发生在我身上的,不太理性的事。”

他的头脑还没开始运作,他的声音就滔滔不绝地把莫莉·格鲁布的事情和盘托出。他很有技巧地把莫莉称为“纽约的一个女孩,一个不太认识的人”,而不是他公司里的打字员;他强调自己没有投入任何感情,而她对他的渴求却是非常强烈和无法克制。他的声音平和而有说服力,中间偶有犹豫和停顿,都只是为了增添说话的节奏感。这段陈述既有忏悔的力量,也有叙述一段情感故事的浪漫风情。

“会出这样的事情,我觉得,怎么说呢,主要是因为在堕胎的问题上,我的男性尊严受到了威胁。我想要证明一些东西;我不知道。不管怎么样吧,上个星期我已经跟她一刀两断了。这个愚蠢的事情已经永久地结束了。否则我不会跟你坦白交代的。”

接下来的半分钟,屋子里唯一的声音就是收音机播放的音乐。

“你为什么会这么做?”她问。

他摇了摇头,眼睛还是望向窗外。“亲爱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已经试着跟你解释,我现在还试着跟自己解释。所以我才说,这是一件不太理性的事。我——”

“不,”她说,“我指的不是你为什么找了那个女人,而是你为什么要把这件事情告诉我。这样做有什么意义?你是想让我觉得嫉妒,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是想让我重新爱上你,重新跟你睡到一起,还是怎么样?你认为我该说些什么?”

他看着她,觉得脸都涨红了,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把难堪笨拙的苦笑转换成心理医生的职业微笑。“你为什么不说说你的感受?”

她沉默了一阵子,看来是在思考,然后很漠然地耸了耸肩说:“我已经说过了,我什么感觉都没有。”

“那就是说,你根本不在乎我在干什么,跟哪个女人上床,是这样吗?”

“对,我想就是这样。我不在乎。”

“但是我要你在乎!”

“我知道。如果我还爱你的话,我应该会难过的。但是你知道我已经不爱你了。我现在不爱你,从前也不曾爱过,只不过我到这个星期才明白这一点。这正是我不想跟你谈话的原因。你现在明白了吧?”她拿起一块抹布走进客厅,去完成一个疲倦但合格的家庭主妇每天必须完成的活计。

“仔细听好啦!”广播里响起了热切的声音,“秋季清仓大甩卖!所有的男装短裤和运动休闲装都会大幅降价。”

弗兰克呆呆地站在那里,低头看着桌上那杯没喝过的冰茶,他感觉自己的头脑一片纷乱,唯一清晰的念头是,他忽然想起了这是个怎样的星期天,所以也明白了为什么孩子都被打发到坎贝尔家。而且他知道,他们没剩下多少时间可以单独谈话了。

“噢,你听着,”他坚决地踏着大步,尾随她走进客厅,“你赶紧把那块该死的抹布放下,然后好好听我说话。首先第一条,你他妈的很清楚,你是爱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