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十六日夜 第一幕(第4/8页)

史蒂文斯:福克纳夫人雇你的时候给了你什么指示?

凡·福力特:观察福克纳先生的一举一动,然后一五一十地向她汇报。

史蒂文斯:她指示过你特别注意安德列小姐吗?

凡·福力特:没有。

史蒂文斯:福克纳先生在他结婚之后拜访过安德列小姐吗?

凡·福力特:是的,经常拜访。

史蒂文斯:在白天吗?

凡·福力特:极少。

史蒂文斯:福克纳夫人对这些报告都作何反应?

凡·福力特:福克纳夫人是一位贵妇,因此她没什么反应。

史蒂文斯:她看起来相当担忧吗?

凡·福力特:我并不这么认为。(他有一点不自然地慷慨激昂地说)福克纳先生是最专情的丈夫,他深深地爱着他的妻子。

史蒂文斯:你是如何知道的?

凡·福力特:这是福克纳夫人自己的话。

史蒂文斯:好,那么,凡·福力特先生,你能否告诉我们一月十六日晚上你出发去“天顶”夜总会时的确切时间?

凡·福力特:确切时间是十一时三十二分。

史蒂文斯:从福克纳大厦到天顶走路要多长时间?

凡·福力特:三分钟。

史蒂文斯:你到达“天顶”的露台时是什么时间?

凡·福力特:十一时五十七分。

史蒂文斯:那么你用了整整二十五分钟到达露台。你在其余的时间做了什么?

凡·福力特:“天顶”那里当然还有舞厅……还有其他东西。

史蒂文斯:你有没有好好享受……“其他东西”?

凡·福力特:呃,如果我猜透了你充满好奇的潜台词的话,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只是喝了几杯酒。但那并不意味着你可以说我喝醉了。

史蒂文斯:我并没想那么说——到目前为止。好了,那么,你看到安德列小姐把福克纳先生从屋顶推了下来,那离你还有一段距离,周遭一片黑暗,并且你还……呃,我们可以说你喝了几杯酒吗?

凡·福力特:喝酒与这件事毫不相干。

史蒂文斯:你非常确定她在推他吗?她难道不可能是在和他争斗吗?

凡·福力特:嗯,如果你管那个叫争斗的话,那种争斗的方式真是很可笑。假如我在和一个男人争斗,我不可能把他举起来,从他的……我的意思是,我不可能把他举起来。

史蒂文斯:凡·福力特先生,在你出庭作证之前,福克纳夫人对你都有哪些指示?

凡·福力特:(义愤填膺)我没有受到任何形式的任何指示。我想告诉你的是,福克纳夫人现在即便想指示我什么,也毫不现实。她被她父亲带到了加利福尼亚——舒缓一下她濒临崩溃的神经。

史蒂文斯:凡·福力特先生,你觉得福克纳先生的自杀使得福克纳夫人感到心满意足吗?

弗林特:我们反对!

大法官海斯:反对有效。

史蒂文斯:凡·福力特先生,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个福克纳先生死于谋杀的目击者对于福克纳夫人价值有多大?

弗林特:(一跃而起)我们反对,法官大人!

大法官海斯:反对有效。

凡·福力特:我想提醒史蒂文斯先生,你很可能因为这样的含沙射影而遭到控告。

史蒂文斯:我才没有含沙射影,凡·福力特先生。我只是用一般的方式问个问题。

凡·福力特:呃,我想告诉你的是——也是用你所谓一般的方式——作伪证不是私人侦探的职责。

史蒂文斯:这个规则没有例外吗?

凡·福力特:绝对没有!

史蒂文斯:发问完毕,凡·福力特先生。

凯伦:还没完。我要你再问他两个问题,史蒂文斯。

史蒂文斯:当然可以,安德列小姐。什么问题?

(凯伦朝史蒂文斯耳语了几句;他非常震惊)

史蒂文斯:你开什么样的车,凡·福力特先生?

凡·福力特:(同样震惊)一辆褐色别克双门轿车。去年的一款车型。很旧但是很皮实。

(凯伦又朝史蒂文斯耳语了几句)

史蒂文斯:你看到任何车跟着灰衣男子的车开走吗,凡·福力特先生?

凡·福力特:我回忆不起来了。当时交通比较拥堵。

史蒂文斯:发问完毕,凡·福力特先生。

(凡·福力特离开)

弗林特:斯惠尼警官!

书记官:斯惠尼警官!

(斯惠尼警官有着一张圆脸,看起来有些孩子气,朝证人席走过来)

书记官:你庄严宣誓说出真相,一切真相,除了真相之外别无其他吗?上帝保佑你。

斯惠尼:我宣誓。

弗林特:你的姓名?

斯惠尼:埃尔玛·斯惠尼。

弗林特:你的职业?

斯惠尼:警务督察。

弗林特:在一月十六日的晚上,你被叫去调查比约恩·福克纳的死了吗?

斯惠尼:是的,先生。我是到达现场的第一位警官。

弗林特:你当时讯问安德列小姐了吗?

斯惠尼:当时没有。我还没来得及做什么,那个叫作凡·福力特的家伙就急急忙忙跑到我这儿来,冲我大喊他看到凯伦·安德列把福克纳从楼顶扔下来。

弗林特:安德列小姐对此作何反应?

斯惠尼:她惊呆了。她站在那里,她的眼睛睁大,好像要跳出来一样。然后,先生,她开始大笑,笑声几乎击穿了我的心脏。我觉得她疯了。

弗林特:你做了些什么?

斯惠尼:我命令她不准擅自走动,等待讯问,然后我们把她带进电梯一起上楼——去检查顶层的豪华公寓。多么富丽堂皇!

弗林特:你找到任何不寻常的东西了吗?

斯惠尼:不寻常的——是的,先生。那间卧室。

弗林特:那么你在那间卧室里找到了什么?

斯惠尼:睡袍,先生。镶花边的睡袍,就像是用一层薄薄的空气做成的。卫生间里有一个水晶浴缸。我们把淋浴打开——水中加了香水。

弗林特:(微笑着)你误解了我的问题,督察。我不是在说豪华公寓的美学价值。我想问你有没有找到什么可能与比约恩·福克纳的死有关的不寻常的东西?

斯惠尼:有,先生。在客厅。

弗林特:是什么?

斯惠尼:一封信。摆在桌子上很显眼的地方。它封着口,地址栏里写着:“给最先找到它的人”。

(弗林特从书记官那里拿来一封信,并递给斯惠尼)

弗林特:就是这封信吗?

斯惠尼:是的,先生。

弗林特:劳驾你给陪审团念一下行吗?

斯惠尼:(读信)“如果未来的任何一位历史学家希望记下我对于人性的建议的话,我会说,在这个每扇门都向我打开的世界上,我只找到了两样值得享受的东西:我那根统治世界的皮鞭和凯伦·安德列。对于那些会使用这条建议的人,它的价值远比它给全人类造成的损失要大得多。比约恩·福克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