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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蜡烛放在乔治亚风格的茶桌上,注视着黑鬼女孩,“你好,尼娜。”我说。

女孩慢慢地眨了一下眼,“你好,梅勒妮。你难道就不亲自现身说你好吗?”

“我现在有点儿不方便。”我说,“也许你下次亲自来的时候,我也会亲自下楼迎接。”

黑人女孩嘴角露出一丝浅笑:“这个对我来说很困难。”

世界突然在我眼中天旋地转了好几秒钟,我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我的家人。尼娜会不会没有死,她会不会只是受了伤,但并不致命?

我看见了她额头上黑洞洞的枪眼。她的蓝眼睛上翻到脑内。

击中她的子弹很旧了。那颗子弹会不会击碎了头颅,甚至进入了脑子,但并没有对她造成致命的伤害,就像我的脑血管意外一样?

新闻中说她已经死了。遇害者名单我在广播里听到过,在报纸上也读到过,她的名字就在里面。

我的名字也在。

在我床边,一台医疗监护器开始发出刺耳的警报声。我强迫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降下来。警报声消失了。

从别的视角,我看见贾斯汀的表情有好几秒钟都没有变化。在跳跃的烛光下,他那张六岁孩童的脸依然扭曲变形,如同年轻恶魔的面具。他站在我父亲最钟爱的皮椅的垫子上,一双小拖鞋又尖又直。

“说说威利吧。”我通过贾斯汀说。

“他还活着。”女孩说。

“不可能。他的飞机上没有幸存者。”

“除了威利和他的两个侍从。”女黑鬼说,“起飞前他们下了飞机。”

“既然你知道你没有干掉威利,为什么又要来对付我?”我咆哮起来。

女孩踌躇了片刻,“我没有摧毁那架飞机。”她说。楼上,我的心脏突然狂跳不已,示波器上出现了绿色的波峰,房间里的绿光随着我的心跳忽明忽暗。“那是谁干的?”我问。

“其他人。”她淡淡地说。

“什么其他人?”

女孩深吸一口气:“还有一群人拥有我们这种能力。一群隐秘的——”

“我们的能力?”我打断她,“你是说念控力吗?”

“是的。”她说。

“不可能。我们从来没有遇到别的拥有哪怕是一点点念控力的人。”我让卡利在黑暗中举起双手。她的脖子从黑色毛衣中伸出来,又细又直。折断它就像折断一节干枯的小树枝。

“这些人就有。”黑人女孩大声强调道,“他们试图杀掉威利。他们试图杀掉你。你难道就没想过在德国城朝你开枪的人是谁吗?就没想过掉进河里的直升机是谁派来的吗?”

尼娜怎么知道那件事?怎么可能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你也可能是他们中的一员。”我狡猾地说。

女孩平静地点头:“不错。但如果我是的话,我会来警告你吗?我在德国城就试图警告过你,但你根本没听进去。”

我努力回想。这个黑鬼女孩警告过我什么?当时的耳语声实在太响亮了,我很难集中精神。“你和治安官一起来杀我。”

“不对。”女孩缓缓摇头,如同一个生锈的金属提线人偶。尼娜的巴雷特·克拉默的动作也是如此,“治安官是威利派来的。他也是来警告你的。”

“其他人都是谁?”我问。

“名人。”她说,“掌握权力的人,有巴伦特、开普勒、萨特和哈罗德。”

“我从未听说过这些名字。”我说。突然,我用贾斯汀那六岁孩童的尖厉嗓音大叫道:“你在撒谎!你不是尼娜!你已经死了!你怎么会认识这些人?”

女孩犹豫起来,似乎没有拿定主意是否开口,“我在纽约认识了其中几个。”她终于开口道,“他们劝服了我,我才做了……之前做的那些事。”

沉默持续了很久,通过我的八个感觉来源,我听见了二楼飘窗窗台上栖息的鸽子的声音。我让外面的男孩将刀从右手转移到左手。休厄尔小姐轻手轻脚地退进厨房,回来后站在门口的阴影中,米黄色的裙子背后藏着切肉的宽刃大刀。卡利激动起来,从他饥渴而焦躁的情绪中,我瞥见了文森特的影子。“他们让你杀死我,”我说,“还承诺会干掉威利。”

“是的。”她说。

“但他们失败了。你也一样。”

“是的。”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尼娜?”我问,“这只会让我更恨你。”

“他们背叛了我。”她说,“他们让我独自与你战斗。我想让你干掉他们,不然他们又会回来对付你。”

我让贾斯汀探出身子。“和我说说话,尼娜。”我低吟着,“跟我说说过去那些好时光。”

她摇了摇头。“没时间说这些了,梅勒妮。”

我笑了,感到贾斯汀的幼齿间渗出的口水。“我们是在哪里相遇的,尼娜?我们是在谁的舞会上比较了跳舞卡【13】?”

黑鬼女孩微微颤抖起来,抬起一只黑手扶着额头。“梅勒妮,我的记忆……有缺失……因为我的伤。”

“但刚才你的记忆还表现得相当惊人呢。”我厉声道,“是谁同我们一起去丹尼尔岛野餐的,亲爱的尼娜?你记不起他了吗?在那个遥远的夏天,谁是我们的情郎?”

女孩的身子摇晃起来,她的手仍然揉着太阳穴:“梅勒妮,拜托别问了,这些记忆在我脑子里浮现了又消失……痛……”

休厄尔小姐从背后靠近这个女孩。她的高跟护士鞋在地毯上没有发出声响。

“我们在巴德伊舍的游戏中最先‘进食’的是谁?”我问这个问题只是为了给休厄尔小姐争取走完最后两步的时间。我知道这个黑鬼骗子答不上来。我们可以看看,当她的身子坐在长沙发上而脑袋滚落到地板上时,她还会不会继续冒充尼娜。或许贾斯汀想要一个新玩具了。

黑鬼女孩说:“第一个是从柏林来的那个舞女——我想她的名字是梅尔——我记不住所有的细节,但我像往常一样,是在早诺咖啡店发现她的。”

我登时一怔:“什么?”

“第二天……不,是两天之后,星期三……我们‘进食’了那个制冰人。我们把他的尸体留在冰库里……挂在冰钩上……梅勒妮,我的脑袋疼得厉害。我想起来但转眼就忘掉了!”女孩开始痛哭。

贾斯汀蜷缩到坐垫边缘,跳到地板上,绕过茶桌,拍了拍她的肩膀。“尼娜,”我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休厄尔小姐沏好茶,盛在我最好的玮致活瓷器里端上来。卡利带来了更多的蜡烛。哈特曼医生和欧德史密斯护士来到楼上检查我的状况,而霍华德、南希和其他人在客厅里各自坐下。黑人男孩则待在外面的草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