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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就拿车后面的C-4来说。它同橡皮泥一样安全。你可以压它,捏它,坐它,打它,甚至用它做堵塞材料,它都不会爆炸。只有硝酸能引爆它,这些致命的小雷管被非常谨慎地装在一个特制的盒子里,而这个盒子又装在另一个塞满塑料填充物的盒子里。你有没有使用过塑胶炸弹,索尔?”

“没有。”

“上帝保佑。”科恩说,“好吧,明天在秘密联络点,我给你上一堂塑胶炸弹的讲座。但是,假设你把炸弹安装好了,你打算怎么引爆它?”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有无数种选择——机械的,电动的,化学的,电子的——但没有一种是安全的。许多炸弹专家都在准备炸弹时就被炸死了。恐怖分子的头号杀手是别的恐怖分子,第二号就是炸弹。但我们可以先假定,你成功地安装了塑胶炸弹,插好了雷管,给雷管连上了电子引爆器——由无线电信号激发——一切准备就绪。你坐在车里,与目标所坐的车保持着安全距离,并且远离目击者和无辜行人。可是,明明你的无线电发射器处在关闭状态,目标车辆却在经过一辆满载残疾儿童的校车时突然爆炸。”

“为什么会这样?”

娜塔莉听出了索尔声音中的倦意。她知道,索尔肯定同她一样精疲力竭了。

“车库门开关、飞机的无线信号、孩子们的步话机、民用波段上的无线电,”科恩念诵道,“甚至电视遥控器都可以激发这种引爆器。那么,再假定你用了至少两个开关,一个手动开关,用于解除保险,一个发射视距电波的开关,用于引爆炸弹。但你失败的概率依然很高。”

“那别的办法呢?”索尔说。

“那就说说狙击枪。”科恩说,嘴里的第二根烟快抽完了,“它可以让你处在安全距离上,能给你从容撤退的时间,可以精确锁定目标,而且只要运用得当,它的杀伤效率很高。它是首选武器。李·哈维·奥斯瓦尔德和詹姆斯·厄尔·雷【54】和无数默默无闻的杀手都选择了它。但它也有一些问题。”

“什么问题?”

“首先,电视里关于狙击过程的描绘都是骗人的。狙击手不会把狙击枪放在手提箱里,到现场组装起来,等待目标乖乖上门。瞄准镜必须事先安装在狙击枪上,然后根据距离、角度、风速和武器自身的特点进行校准。狙击手必须对武器非常熟悉,还必须熟练地估算距离和风速。在战场上,从狙击手开枪到子弹击中目标这段时间,目标可以走三步。你有使用狙击枪的经验吗,索尔?”

“战争之后就没有碰过——我是说二战。”索尔说,“战后我再也没有杀过人。”

“那狙击枪对你几乎无用。”科恩说,“我照你清单买的东西都在后面……你的一万八千美元都被用于购买这些该死的武器了。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采办齐全。但里面没有狙击枪。”

“那安保措施呢?”索尔问。

“你是问你的还是他们的?”

“他们的。”

“安保怎么了?”

“怎么突破安保这一关?”

科恩将烟夹在拇指和食指之间,眯眼看着车头灯刺破夜色投来的光柱。“如果有人下定决心想杀你,那安保措施只能延缓你的死亡而已。如果你的目标是公众人物——他不得不在公众场合露面——那即使最严密的安保措施也顶多只能让刺客得手之后难以逃跑而已。你也看到了,就在上个月,一个枪法业余的小流氓差点儿用点22口径转轮手枪干掉美国总统……”

“艾伦告诉我,你们的特工在训练中使用的是点22口径伯莱塔手枪。”

“最近几年才是这样。”科恩说,“但他们只有在与目标距离很近的时候才使用这种枪——近到适合做白刃格斗了——而且是在需要速战速决、避免过多噪声的情况下。如果我们派出一个小组去杀人,那就会是整个小组的集体行动。他们会用几个星期跟踪目标,演习,测试逃离路线。上个月朝你们总统开枪的男孩则是毫无准备的,就像你我一时兴起,去街角买了一份报纸一样。”

“这又说明什么呢?”

“这说明,如果目标的行为是可预测的,那所谓的安保措施就脆弱不堪。”科恩说,“一名优秀的安保主管绝不会让自己的保护对象遵守时间表,或者按惯例行动,或者把预先安排公之于众。正是因为行动变化莫测,希特勒才数次死里逃生。我们之所以一直未能铲除官方暗杀名单上的那三四个巴勒斯坦领导人,也是因为他们的行踪飘忽不定。好了,在你的假想中,要打算突破谁的安保?”

“假想中?”索尔说,“那我们就把C. 阿诺德·巴伦特先生作为假想对象吧。”

科恩猛然转过头。他把烟头弹出了车窗,没有点燃第三根。“所以你才让我搜集巴伦特的夏令营的资料?”

“这只是假想罢了。”索尔说。

科恩用手指梳了梳头发。“上帝啊,老兄,你疯了。”

“你说过,安保措施只能延迟目标的死亡罢了。”索尔说,“难道巴伦特先生是个例外?”

“你听我说,”杰克·科恩说,“只要美国总统外出旅行,不管是去什么地方,即便是在隐蔽而安全的场所会见外国领导人,特勤局都会提心吊胆。要他们说的话,总统最好永远别离开白宫的地下掩体——即便对那里,他们其实也不是很满意。但在一种情形下,特勤局会长舒一口气,那就是总统同C. 阿诺德·巴伦特待在一起的时候。三十多年来,美国历届总统都是巴伦特的座上宾。每年六月,巴伦特的西方传统基金会都会举行夏令营,世界最有权力的四五十个人将在他的岛上纵情狂欢。不知这番介绍是不是有助于你了解他的安保状况?”

“非常好?”

“是世界上最好的。”科恩说,“如果特拉维夫明天通知我,以色列这个国家的未来取决于C. 阿诺德·巴伦特的突然死亡,那我会从以色列召集最优秀的特工,出动完成恩德比机场人质营救行动的突击队员,甚至把在欧洲执行复仇暗杀任务的队伍都抽掉过来,但是,就算我把所有这些力量加一块儿,能接近他的概率也不足十分之一。”

“你会怎么做?”索尔问。

科恩默默地开了好几分钟车。“假如我真的要杀他,”他最终开口道,“我会等他处在别人的安保之下再动手,比如总统的特勤局负责他的安全的时候。上帝啊,索尔,你竟然同我讨论怎么杀死巴伦特。3月30日你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