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2/4页)

在小路的一个拐弯处,一位隐士伸出乞食的碗。阿季卢尔福每遇乞丐总是固定不变地给三个小钱,他停住马,从钱袋里掏钱。

“谢谢您,骑士。”隐士一边说着将钱袋装进衣兜里,他做手势要他弯下腰,以便凑近他的耳朵说话,“作为对您的报答,我这就告诉您:小心寡妇普丽希拉!那些狗熊是一个花招,是她自己豢养的,为的是引诱从大路上经过的最勇敢的骑士们去解救,把他们招引进城堡,去满足她那永不厌足的淫欲。”

“事情定如您之所言,兄弟。”阿季卢尔福回答,“但是,身为一名骑士,我不理睬一位妇女眼泪汪汪的求救是不礼貌的。”

“您不害怕那纵欲的邪火吗?”

阿季卢尔福有些语塞:“但是,先看看吧……”

‘您知道一位骑士在这城堡里住一夜之后会变成什么模样吗?”

“什么?”

“就像您面前的我。我也曾经是骑士,我也曾经从狗熊的围困中救出普丽希拉,而现在我落得这样的下场。”真可怜,他骨瘦如柴。

“我将珍惜您的经验,兄弟,但是我会经受住考验。”阿季卢尔福扬鞭向前行,赶上了古尔杜鲁和那位女仆。

“我真不明白这些隐士总是嚼什么舌头,”那个姑娘对骑士说,“无论在哪种教徒和不信教的人当中都没有这么多的闲言碎语和造谣中伤。”

“这附近有很多隐士吗?”

“挤满了。不断有新的来。”

“我不会变成他们那样。”阿季卢尔福说道,“我们快走吧。”

“我害怕听见熊吼叫,”女仆尖声叫道,“我害怕!你们让我下去。躲在这篱笆后面吧。”

阿季卢尔福冲进那块矗立着城堡的平地。四周全是黑压压一片狗熊。它们看见马和骑士,就毗牙咧嘴,一层一层地聚拢过来,挡住去路。阿季卢尔福抡起长矛就刺。有的熊被刺死,有的被击昏,有的被扎伤。古尔杜鲁骑着马赶来用梭嫖助战。在十分钟之内,那些还没有像许多块地毯似的躺倒的熊就退人树林深处,躲藏起来。

城堡的大门敞开了。“高贵的骑士,我的款待能报偿我欠下的您的恩情吗?”普丽希拉被一群妇女和女仆们簇拥着出现在门口。(在她们之中有带领他们至此的那位年轻女子,身上穿的不再是原来那套破烂衣服,而是一件干净、漂亮的罩衫,不知她如何早已进了家门。)

阿季卢尔福由古尔杜鲁跟随着进人城堡。寡妇普丽希拉生得既不高大也不丰腴,但是浓妆艳抹,不宽的胸脯袒露得相当多,黑眼睛烙烟发亮,总的说来,是一个略有几分姿色的妇人。她站在那里,面对着阿季卢尔福的白色销甲,喜形于色。骑士做出矜持的姿态,但他是胆怯的。

“圭尔迪韦尔尼家族的阿季卢尔福·埃莫·贝尔特朗迪诺骑士,”普丽希拉说,“我已经知道了您的姓名,我很清楚您是什么人和不是什么人。”

听了这两句话,他仿佛摆脱了拘束,不再怯生生的了,表现出足够的风度。他不仅仅弓身施礼,并且单膝下跪,说道:“您的仆人。”然后倏地站起身来。

“我听人谈论过您许多,”普丽希拉说,“我早就盼望见到您。是什么奇迹把您引到这条偏僻的道路上来啦?”

“我在旅行,为的是赶在为时太晚之前,”阿季卢尔福说,“查证十五年前一个少女的童贞。”

“我从未听说过骑士事业有一个如此缥缈难寻的目标。”普丽希拉说道,“可是既然十五年都过去了,我不妨冒昧再耽误您一夜,请您留在我的城堡里做客。”她走过来与他并肩而立。

其余的女人一直用眼睛盯住他看个没完没了,直到他同城堡女主人一起走进客厅。于是她们转向古尔杜鲁。

“哟,马夫长得多么壮实!”她们拍手称赞。他像一个傻子一样站在那里,直往身上挠痒。“可惜他身上有跳蚤,臭味儿太重!”她们议论,“来,快来,我们替他洗一洗!”她们把他带到她们的住处,将他身上的衣服剥光。

普丽希拉把阿季卢尔福引至一张为两人就餐而准备好的桌前。“我知道您一向节制克己,骑士,”她对他说,“但是如果不邀请您坐到饭桌前来的话,我就不知道如何开始招待您了。当然,”她又狡黠地添上一句,“我向您表示感谢的方式不仅止于此。”

阿季卢尔福道谢,在女主人的对面坐下,用手指搓捻起面包渣来,一声不吭地坐了一会儿,然后清清嗓子,开始东拉西扯地聊起来。

“夫人,一个游侠骑士命中注定要碰上的机遇,真是奇怪而美妙。它们可以分为各种类型。首先……”他就这样说开了,态度和蔼亲切,语言条理清晰,显得见多识广,有时说着说着就露出讨人嫌的烦琐的老毛病,但是他立即用转换话题的方式自觉地纠正,他在严肃的谈论中插进幽默的语句和总是善意的玩笑,对于涉及的人和事给予既不过分褒奖也不过分贬抑的评价,总是给交谈的对方留下发表自己的见解的余地,主动为她提供发言的机会,用客气的提问来鼓励她说话。

“您是多么有趣的谈话对手。”普丽希拉说,她感到很惬意。

就像他开始说话那样突然,阿季卢尔福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是开始演唱的时候了。”普丽希拉说着就击掌。几位女琴师抱着诗琴走进厅里。其中一位唱起一支名叫“喜鹊将采玫瑰花”的歌;后来又唱了另一支“茉莉花,请使美丽的枕头变得更漂亮”。

阿季卢尔福说了一些夸奖音乐与歌喉的话。

一队少女进来献舞。她们身穿轻柔的长裙,头戴花环。阿季卢尔福伴随着舞蹈动作,用他的铁手套在桌面上敲打着节拍。

陪伴寡妇的妇女们住在城堡的另一侧,在那里人们蹦跳得更加热闹。年轻的女人们半裸着身体玩球,并让古尔杜鲁也参加她们的游戏。马夫也穿一件女人们借给他的紧身长衫,他不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别人传球给他,而是在女人的后面追赶,竭力将球抢到手。他将身体重重地朝这个或那个女人身上扑过去,在这种扭打厮混中他常常被一种别的欲念所主宰,竟搂着女人往房间四周排放着的一些柔软的床上去滚动。

“啊,你干什么?不行,不行,蠢驴!哎呀,你们看他在对我于什么,不行,我要玩球;哟!哟!哟!”

古尔杜鲁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了。在她们给他洗温水澡时,香气、雪白与粉红的肌肤已令他神魂颠倒了,现在他惟一的欲念就是要使自己融化进那一片芬芳之中。

“哟,哟,又来这儿,我的妈呀,你听我说,哎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