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贝利尼和东方(第3/3页)

文艺复兴之后,西方首次认识到,他们不是在战争中,而是在艺术中压倒了东方世界。在贝利尼“东方之旅”的一百年后,瓦萨里(Vasari)描述道,奥斯曼苏丹尽管迫于宗教原因反对绘画,但也不得不敬佩贝利尼在伊斯坦布尔系列的肖像画中展现出的娴熟技艺,并对其称赞有加。在写到菲利普·利皮(Filippo Lippi)时,瓦萨里说,当这位画家被东方海盗俘虏之后,他的新主人要求他为自己画幅肖像,而画作的逼真让海盗吃惊不已,他恢复了利皮的自由。在我们的时代,西方的分析家或许对西方军事优势带来的后果心有不安,他们不想谈论文艺复兴艺术那毫无争议的冲击力。相反,他们看重贝利尼细腻的肖像画,以此好心地提醒我们说,东方人也同样具有人性。

在征服者穆罕默德死后,他的儿子巴耶济德二世在生活方式上未能体现乃父之风,对肖像画也没有那么钟爱,他甚至在集市上卖掉了贝利尼的肖像画。在我童年时代的土耳其,中学课本对这种无视文艺复兴艺术的行径表示哀伤,视其为谬误和错失良机之举,并指出,倘若我们以五百年前的状况作为起点继续前进,我们或许已经创造出一种不同的艺术,成为“一个不同的国家”。也许是吧。每当我看到贝利尼的盘腿青年,我就会想,这另一条途径,或许对细密画家来说最为有益。因为他们这样可以画得更出色,一旦他们坐到桌边时,也能免除关节和双腿的疼。贝克特书中的主人公就常被这类疼痛弄得痛苦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