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消费社会如何庆祝阿尔杉茹的百年诞辰,以他的荣耀为资本,赋予其意义与影响(第2/5页)

会议记录并没有形成文字,因为不需要。作为补偿,泽济尼奥博士要了一份打印好的三个项目的清单,包含了所有细节——姓名、主题、演讲者、论文以及其他信息,一样都不能少。因为在“公布出来之前”,他还想再研究一下。他露出迷人的笑容——似乎这样更能让对方掏出腰包——补充说:“我们将把这些一点一点公布出来,每天都有点新鲜事。这样就能保留悬念,制造兴趣。”

“你得去要个通行证。”阴郁的费雷林尼亚对幽默的戈德曼小声说——后者是日报社经理,拒绝别人的专家——“保险柜里没钱。”

“去找国家情报局,还是警察局长?”

“估计两个都得找。”

摄影师们拍摄下了这次亲切友好、硕果累累的会面,将把它放在明日报纸的头版,并留待以后使用。电视摄像机也将这次会面记录下来,准备在《晚间新闻》上播报——这对布里托博士来说是小菜一碟,“友好的同僚而非竞争对手”,泽济尼奥·品托博士又一次说对了。

他们定好了下一次的会议日期。临走之前,这位长胜不败的企业家同每一个人都握了手。“倘若在家里,他也会给客人这种杂牌威士忌吗?”马加良斯大师耿耿于怀地想。“肯定不会。他家一定有苏格兰存货。毕竟这些百万富翁什么都干得出来,谁也想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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饱满的脸上透出干练与活力,时不时地爆发出亲切的笑容或者几句脏话,留着漂亮的小胡子,明显已经开始秃顶,身体有些微微发福,衬衫被汗水浸湿了——巴伊亚广告出版公司的总经理加斯当·希玛斯正向自己的助手走去。这是一个仅有五人的小团队,但个个都能力超群、出类拔萃、不可战胜。希玛斯向他们通报了负责阿尔杉茹百年诞辰庆祝活动执行委员会的会议结果。现在轮到他们这五个拿着国王般报酬的头脑行动起来,开展另一方面的宣传活动,唯一真正有价值的活动:也即商业方面的活动,广告、利润、巨大的收益。在加斯当·希玛斯的嘴里,在他的小胡子下面,轻轻说出这个关键词:巨大的收益。好像他正在品尝蜜酒或鱼子酱,或者一口稀有的葡萄酒。

“每本增刊八页,其中五页是留给广告的。第四本也就是最后一本增刊有十二页,其中有七页或七页半归我们所有,如果有必要,也可以达到八页。不仅如此,亲爱的朋友,我们不该只局限于增刊。场地是开放的,需要的只是想象力,要懂得创造,像艺术家那样!孩子们,快去工作吧,别浪费时间。我要在最短时间取得具体成果。别忘了,效率和品质是我们的座右铭。”

说完这些话,他便回到办公室,靠在椅子上。加斯当·希玛斯是既有效率又有品质的男人:聪明、勤奋、有想象力。当他自我审视的时候,却发现他所从事的并非自己擅长的工作,他对自己的谋生之道毫无兴趣。他之所以从事这项工作,是为了生存和虚荣:这项工作能带给他丰厚的回报和社会威望。倘若依照自己的喜好,他会继续留在报社。他从那里起步,拿着卑微的工资,但是不用像现在这样戴着大人物的假面具。这副面具和他快乐懒散的面庞实在太不相称了。对他来说,快乐就像一副多米诺骨牌,只需要在“模范市场”来口烧酒、参加个聚会或者随意的闲聊。“我是个太典型的巴伊亚人,不适合这份工作。”他曾对手下的一名职员、年轻的阿尔诺承认过。阿尔诺有着里约人特有的友好,是广告业的精英。“我该怎么办呢?”“哎呀,我亲爱的加斯当,这算什么问题:打碎了牙往肚里咽。公司总经理意味着数不清的金钱和令人羡慕的地位。”在办公室里,加·希就像一个无能的奴隶。他看着高尔夫球场的景色,看着海上的堡垒,看着绿色的岛屿和平静穿梭的船只。办公室彰显着财富与权势:家具是黑檀做的、“日纳络”的地毯上放着木头金属制成的装饰品:一只勇猛的大鸟和一只由马里奥·克拉沃制作的残酷的昆虫,还有一位金发碧眼的女秘书。无论什么样的职业、艺术,还是这份工作最赚钱。 我们这个时代最主要的艺术。

我们每个人都清楚,甚至连那些最平庸的懦夫也不能否认,宣传是最崇高威严的艺术: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它——诗歌、绘画、小说、音乐、戏剧都不行,连电影也不行。至于电视和广播,可以说成是宣传的一部分,而并非独立的存在。

没有一个画家能有广告美工那样富有创造力:工作室能产生一大群毕加索。没有一个作家能跟广告文案策划师相抗衡;没有任何一种文体,无论韵文还是散文,能够拥有如此丰富的想象资源:这些文案整合了现实主义与超现实主义,具有无与伦比的传播能力;在工作室里,十几个海明威开创了新的文学形式。既然真相已经如此明显,阳光之下熠熠生辉,遮掩又有什么用呢?

连那些毕加索、海明威们都要依赖宣传,他们许多人都是广告办公室里的产物,眨眼之间便包装出来受到热捧。至少有那么几个月,作家或画家的名字会为大众呆瓜所敬仰称赞。之后便消失了,毕竟谁都不是上帝,不能平空创造出文人画家,让他们永远停留在聚光灯下或专栏里。但是得到宣传的人毕竟有自己的高光时刻,自己的机会,花钱越多机会就越大。剩下的是他们自己的问题,你必须知道如何运作:只需向虚荣的广场上看一眼,就能看到这样的无赖济济一堂、人满为患。他们都是人造学者,知道如何运用自己的平庸无能,轻而易举地名利双收,而不用像卡拉赞斯教授那样在两个学院与无数班级中耗费生命——那是只有蠢货才跑的马拉松,一点用也没有,无论是对于必不可少的野心家,还是对于骗术。啊,骗术,我们这个时代最伟大的词汇,值得我们尊敬、赞叹,还没有得到这个消费社会足够的颂扬。

阿尔诺——那束从里约引进过来的青年之光,那根浸在正宗苏格兰威士忌中的笔杆子——经过两三天的忙碌工作、深入思考与无穷想象,给加斯当·希玛斯带来了第一个惊喜。他把一张纸放在领导桌上,上面用大大的字迹写着这天才的创意——

译成英语、德语、俄语,

阿尔杉茹就是外汇储备

能促进巴西的强大

同样是外汇储备的还有

可可出口合作公司。

“真是绝了!”加斯当赞叹道,“你是最棒的!”

其他成果相继问世,也同样出色。但阿尔诺依然力拔头筹。他是广告业的年轻王子,极有天赋,挣的钱跟半个学院的教授加起来一样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