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三个女人 第十一章 诚实女人的一次不诚实(第3/3页)

“再长一点,那样我或许能把我的决定告诉你。我有那么多的事要考虑。想想看,托马茜是多么急于要摆脱你啊!我忘不了这一点。”

“别去想那些了。就等到下周一吧。我一准在这时候到这儿来。”

“还是到雨冢那儿吧,”她说。“这儿离我家太近了;外公说不定会出来散步。”

“谢谢你,亲爱的,下周一这时候我一定到雨冢去。到那时再见。”

“再见。不,不,现在你别来碰我。握握手就够了,等我拿定主意再说。”

尤斯塔西雅一直看着他灰蒙蒙的身影离去,直到完全看不见才罢。她将手搭在前额上,沉重地呼吸着;然后在那种本能习惯的促动下,她的丰润而激情的嘴唇上下分开——打了个哈欠。她很有可能失却了对他的感情,这一点尽管眼下只有她自己明白,却也立时使她着恼起来。她没法立刻就承认或许自己太看高了怀尔德夫,因为如今接受他是个平庸之人,不啻就是承认她迄今为止一直在干一件大蠢事。她的处境活脱就像一只马槽里的狗,自己不吃草,也不让马吃。发现这一点一开始还真使她觉得有点羞愧呢。

约布赖特太太的外交成果倒确实是卓有成效的,尽管这种成果并不是她估计到的。它对怀尔德夫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可它对尤斯塔西雅的影响则更大得多。她的情人不再是许多女人争夺的对象,因而对她来说就不再是个令人兴奋的男人了,她只有在同她们进行竞争时才会觉得有劲,而现在他已成了个多余的人。

她进了屋,心里别有一种烦忧之感,倒并不是悲伤,而是在一场判断失误、十分短暂的恋爱刚刚过去,自己又开始意识到了这点后所产生的忧伤。意识到这场梦即将结束,可实际却还没真正来临,这种心情可说是在一种炽热的感情开始到结束期间出现的最折磨人、却也是最奇怪的心境了。

她的外公已经回来了,正忙着将刚送来的几加仑朗姆酒倒进他那方形橱里的方酒瓶里。什么时候只要这些家酿蜜酒喝完了,他就会前去淑女店,背朝火炉,手持格罗格酒,对乡民们讲述他当年如何在自己船的水线以下部位中生活了七年的了不起的故事,以及其他种种航海中的奇闻逸事,而乡民们都怀着急切的心情,希望他会请他们喝上一杯麦芽酒,因而对他讲的总是连连称是,绝不会表示任何的怀疑。

今晚他又去了那里。“我想你听说了埃顿荒原最近发生的事了,尤斯塔西雅?”他问道,并没从酒瓶上抬起头来。“淑女店的人们正在起劲地议论此事,似乎那是一桩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呢。”

“我什么也没听说,”她答道。

“年轻的克莱姆·约布赖特,他们就是这么称呼他的,下周要回家来跟他母亲一起过圣诞节了。看来他现在是一个挺不错的小伙子了。我想你总还记得他吧?”

“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看见过他。”

“噢,是了,你来这儿时他已经离开了。我可记得很清楚,他是个很有前途的孩子。”

“这些年他一直呆在哪儿?”

“我相信是呆在那个浮华和虚荣集聚之地的巴黎吧。”


[1] 英格兰西南部港市,艾冯郡首府,临布里斯托尔海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