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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凯文历史考了全班最高分,回家说自己在五十分中拿到四十九分时,他老爸面无表情地问:“你哪道题答错了?”在恩达尔家,完美不是一个目标,而是常态。

凯文家的整体色调是白色的,其中的装修摆设极尽规整,活像木工水平仪广告册里的范本。趁着没人看见,班杰无声无息地将鞋柜移离原来位置一厘米;动了一下墙上的两张照片,让它们变得有点歪斜;踏过客厅的地毯,同时迅速地用脚趾搅乱其中几条缘饰。当他走到露台门边时,他从玻璃的倒影中看到凯文妈妈的身影——她到处移动,一边讲电话,一边机械性地将一切重新摆好,没有遗漏一处。

班杰走进庭院。他取来椅子,坐在凯文身边,合上双眼,听着撞击声。凯文暂停了一下,毛衣衣领被汗水弄湿了。

“你感到紧张吗?”

班杰没有睁开眼睛。

“凯文,你记得你第一次进森林打猎的事吗?你之前从来没有打过猎,你端着猎枪,好像它会咬你似的。”

凯文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以至于其中一半气体像是从身体另外一个开口喷出似的。

“你这家伙,对人生就不能认真一点吗?”

班杰大笑,露出一排几乎无法察觉、略微变色的牙齿。如果你派遣他杀进球门,哪怕会赔上一颗牙齿,不管是他自己的牙齿,还是别人的牙齿,他一定会带着橡皮圆盘,勇往直前。

“你差点说中我的要害。我对人生可是非常认真的。”

“所以,对这场比赛,你真的不感到紧张?”

“凯文,只有在你端着猎枪窝在我的蛋蛋旁边时,我才会感到紧张。冰球不会让我紧张。”

凯文的爸妈高声喊再见,打断了他们的话。爸爸的腔调像是在跟服务生说再见,妈妈则小心谨慎地在结尾加了一句“小朋友”。她仿佛很努力,却未能让这句话听起来真诚一点,仍然像是在说事先练好的台词。大门再度关上,两辆车发动后驶上车道。班杰又从夹克内侧口袋里掏出一卷大麻烟,点着了。

“凯文,你紧张吗?”

“没有,没有,没有……”

班杰哈哈大笑说:“是吗?”他可从来骗不了他。

“好啦,班杰。我紧张到简直要拉屎了!这就是你想听的吗?”

班杰看起来已经睡着了。

“你今天已经抽多少啦?”凯文哼了一声。

“远远不够。”班杰喃喃说道,在椅子上缩成一团,仿佛想把它当成自己的冬季营地。

“你知道我们还有一小时就会去学校吧?”

“千载难逢的良机。”

“要是戴维发现了,你会被踢出球队……”

“不会。我才不会被踢出球队。”

凯文安静地倚着冰球杆,看着他。在这个世界上,他这位最要好的朋友有很多让人感到嫉妒的特质,而凯文最想拥有的就是这个:班杰总是有能力无视一切,天不怕地不怕,而且总能顺利脱身。凯文摇摇头,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

“是的,你不会被踢出去的。”

班杰睡着了。凯文转身面向球门,眼神变得凌厉。砰——砰——砰——砰——砰。

一次,一次。再一次。

戴维做了最后一下俯卧撑,然后冲了个澡,穿衣,收拾自己的公文包,拿起汽车钥匙准备开车前往冰球馆,开始一天的工作。然而,这名三十二岁教练离家前做的最后一件事,是把咖啡杯放回屋内大门旁的小桌子上,狂奔进浴室。他锁上浴室的门,同时将洗手台的水龙头与莲蓬头转到最大,这样他的女朋友才不会听到他的呕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