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 34(第3/3页)

如今就连戴着发饰的真正的好女人,也经常发觉这些较不正统的姐妹十分有用。她们会说:“史密斯小姐,请帮我启动车子,引擎太冷了,我发动不了。”或是:“欧利凡小姐,请帮忙看一下账,我对数字实在没辙。”又或是:“崔凌小姐,我可以借你的厚呢大衣穿吗?今天早上办公室实在冷得像北极一样!”

这并不表示那些十足女性化的女人比较不值得称赞,或许她们毫不吝惜地尽一己之力更值得称赞——因为她们无须借由战争让污名被淡忘,无须捍卫自己受尊重的权利。她们勇气十足地响应国家的号召,但愿英国不要忘记。但另一群人,既然她们也贡献了最大心力,但愿也不会被遗忘。她们或许看起来有点怪,有些人确实如此,但走在街上却很少受到注目,尽管有些昂首阔步——这可能是出于害羞,也可能是略微自觉地想要炫耀,但这通常和害羞没有两样。她们是这场全世界动乱的一部分,也凭着自己的实力被接受了。虽然武装带上依然没有佩剑,帽子上依然没有军团徽章,但在那可怕的数年当中,组成了一支再也不会完全解散的大队。战争与死亡赋予她们生存的权利,生命是甜美的,在她们尝来非常甜美。稍后,苦涩、幻灭会接踵而来,但这些女人绝不会甘心再次被赶回自己的洞穴与角落。她们已经找到自我——这是战争的变迁所带来的意外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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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天天过去,战争从第一年进入第二年,史蒂芬依然抱着希望,却没有更进一步的收获。无论再怎么努力,她都无法到前线去,现实的前线似乎没有女人可以做的工作。

布洛凯的来信总是非常开朗愉快。每封信都会整整齐齐列出一张小清单,要史蒂芬帮他寄过去,不过他喜欢吃的糖果越来越少,不再可以随时轻易买到。这回他要她在糖果盒里多放进乌碧冈香皂。

“别和咖啡软糖放得太近,不然糖果吃起来可能会有肥皂味。”他提醒道,“再试着帮我寄两瓶雅典之水洗发液,我以前都是在杜鲁菲特买的。”他现在人在一个糟到无以复加的前线地区,他被派到美索不达米亚去了。

薇奥莉·皮考克如今是志愿救护队员,围裙上印着非常显眼的红十字,她偶尔会设法逮到回到家里的史蒂芬,然后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烦人的闲话。有时候她会带着营养过剩的小孩一起来,她把他们喂得像阉鸡似的。不管手段正当与否,薇奥莉总能替孩子弄到非法乳品——有些母亲面对战争便想将老人灭绝,她也是其中之一。

“他们有什么用?只会把国家的粮食吃光!”她会这么说,“我完全支持年轻人,我们会需要他们来生育下一代。”她非常极端,空袭把她的思绪都搞乱了。

空袭和饥饿的念头一样令她畏惧,而当她一心生畏惧,就会很像虐待狂,所以现在她会匆匆赶去检视每一处遭德军劫掠过的废墟,看到齐柏林飞船着火坠落的可怕景象,她也会率先拍手叫好。

她不停杂乱无章地说着艾利克现在也加入了保卫伦敦的行列,说着罗杰已经获颁军功十字勋章,马上就要升为少校,说着她自己每天早上要用海绵为伤员擦脸,他们都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这一切都让史蒂芬感到无聊至极。

扑通偶尔会收到莫顿寄来的信,现在这些信倒比较像是报告。安娜收容了多少病患;年轻妇女取代了园丁;波西法先生非常尽心尽力,和安娜共同将产业管理得很好;威廉斯罹患肺炎,病情严重。接下来是一长串名单,有来自农场、来自安娜手下或来自农家村舍的身份卑微的人,也有来自像莫顿这类大宅的人——因为死亡对于贫富一视同仁。史蒂芬看着那串名单,其中有许多人是她从小就认识的,她因而认识到战争已经毫不留情地深深侵袭英格兰中部地区的宁静核心。


(1) 英国人将法语视为粗俗不雅的语言,故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