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5/7页)

“艾拉。”尼克抗议道。

“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艾拉说,“我在努力保持中立。当然,爱丽丝,如果你能把奶奶的戒指还给我们,我们会对你另眼相看的。”

“噢!这倒提醒了我。”爱丽丝拉开手提包的拉链,拿出了一个首饰盒,“我把它带过来了,打算今晚给你。拿着吧。”

尼克缓缓地接过戒指。“谢谢你。”他把首饰盒握在掌心,仿佛不知道该怎么处置它,最终把它塞进了裤子口袋里。

“好吧,早知道这么省事的话,”艾拉说,“也许我应该再提一点条件,比如,就比如说财务状况吧。”

“艾拉,这实在是不关你的事。”尼克说。

“为什么你在监护权的问题上那么?跟头奶牛似的。”

“艾拉,你这么说我可受不了。”尼克说。

“哞。”爱丽丝说。

艾拉和尼克瞪着她。

爱丽丝背起了儿歌:“谁在‘哞哞’叫?奶牛‘哞哞’叫!”她笑了。“对不起。你刚才说到‘奶牛’的时候,我只是突然想起了这个。”

比利的头原本耷拉在艾拉的肩膀上,这会儿抬起来了,把大拇指从嘴里拔出来,叫道:“哞!”他满怀好感地朝爱丽丝咧嘴笑了笑,然后又把大拇指伸进嘴里,继续把头耷拉在了艾拉的肩膀上。艾拉和尼克似乎讲不出话来。“我猜它肯定来自我们给孩子们读过的一首儿歌。”爱丽丝说。

这种事情发生过很多次。她的脑海里经常蹦出奇怪的单词、短语和歌词。看来,她内心深处的那个小“储藏柜”已经装不下这十年的庞杂记忆,时不时就会有一些毫无意义的片段逃逸出来。

现在,那个储藏柜的柜门随时都有可能被冲破,到时候,潮水般的记忆将在她的脑海里泛滥。谁也说不清楚这段记忆当中,除了幸福和悲伤以外,还掺杂着怎样的情感。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期待那一刻的到来。

“前几天,我不小心把东西掉在地上了,”爱丽丝说,“当时我说:‘噢,我的小天爷。’这话听起来好耳熟。噢,我的小天爷。”

“奥丽薇亚小时候经常说这句话,”尼克说,他笑了,“我们有段时间都这么说话。噢,我的小天爷。我把这事给忘了。噢,我的小天爷。”

“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事情?”艾拉说。

“也许你应该带比利回去睡觉了。”尼克说。

“好吧,”艾拉说,“那我们星期天见。”她亲了亲尼克的脸颊。

“星期天?”

“母亲节呀。不是说要跟老妈吃午饭?她说你会来。”

“噢,对了。当然要去。”

没有爱丽丝,尼克是怎么打理社交生活的?以前都是爱丽丝告诉尼克周末该做什么,这是她的职责。现在,他肯定总是忘这忘那。

“再见,爱丽丝。”艾拉说。她并没有上前吻别。这是2008年唯一一个不肯跟爱丽丝吻脸颊的人。她沉吟了片刻。“谢谢你把戒指还回来了。这对我们家意义很大。”

换句话说,你不再是我们家的一员了。

“不客气。”爱丽丝说。我非常乐意归还那枚可怕的戒指。

等艾拉走后,尼克看着爱丽丝。“看来你还是没有恢复记忆呢?”

“基本上没有。快了。”

“孩子们的事情,你应付得怎么样?”

“还好。”爱丽丝说。不需要提及她每天焦头烂额的生活:忘了签同意书,忘了洗校服,忘了检查家庭作业,而且孩子们争着玩电脑和PlayStation的时候,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们真可爱,我们生了三个可爱的孩子。”

“我知道,”尼克说,他的神情似乎崩溃了,“我知道。”他沉吟了片刻,仿佛在犹豫该不该把心里话说出来,接着他说:“所以,一想到只有周末才能看到他们,我就难受得要死。”

“噢,这样啊,”爱丽丝说,“好吧,要是我们不复合的话,那我们当然应该把带孩子的时间对半分,你带一个星期,我带一个星期,怎么样?”

“这不是你的真心话。”尼克说。

“这当然是我的真心话,”爱丽丝说,“让我签字也可以!”

“好吧,”尼克说,“我会让律师帮我起草一份文件。我明天把文件快递给你。”

“没问题。”

“等你恢复了记忆,你就会改变主意了。”尼克说,他刺耳地笑了起来,“而且你不会希望复合的,我可以跟你打赌。”

“赌二十澳元。”爱丽丝说着,伸出了手。

尼克握了握她的手。“就这么定了。”

她依然喜欢和他握手的感觉。如果她真的恨他,难道她的身体不会告诉她吗?

“我发现,那次在洗衣房里跟别的女人接吻的人,是吉娜的老公,”爱丽丝说,“不是你。”

“噢,对了,臭名昭著的洗衣房事件。”尼克对着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太太笑了笑,他在一盘三明治中挑选着,“噢,没事,你把我的胳膊都拧断了!”他拿起一个三明治。爱丽丝注意到这是咖喱蛋口味的。

“为什么你说你觉得我很搞笑,竟然会认为那个人是你?”爱丽丝问道,她看到有个三明治快要掉到地上了,于是赶紧拿了起来。

“因为我总是跟你说:‘我不是迈克尔·博伊尔。’”尼克说,即使他的嘴里塞满了三明治,她还是可以从他的声音中听出残留的愤怒,“你跟吉娜太同仇敌忾了,感觉就像是你自己被人背叛了一样。我跟你说:‘我不是博伊尔那种人。’可是你就认定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对不起。”爱丽丝说。她的三明治是火腿芥末口味的,芥末的味道让她想起了什么。这种稍纵即逝的似曾相识感不停地袭来,就像有只蚊子在你睡着的时候嗡嗡直叫,你知道,等你开灯的时候,蚊子就不见了,等到你重新躺下来,闭上眼睛之后,过了一阵……嗡嗡的叫声又响起来了。

尼克用餐巾擦了擦嘴。“你不必道歉。事情都过去了。”他沉吟了片刻,眼神茫然地回顾着两人共同拥有,但是爱丽丝已然忘掉的过去。

他说:“我常常在想,我们四个人的关系太过亲密了。我们卷入了迈克尔和吉娜的婚姻问题。他们的离婚就像病毒一样感染了我们。”

“那我们就努力让病情好转吧。”爱丽丝说。该死的迈克尔和吉娜竟然敢闯入他们的生活,散播致病的婚姻病毒。

尼克笑着摇了摇头。“你说起话来这么……”他找不到合适的词,最后他说,“年轻。”

“不管怎么说,”经过片刻的沉默,他说,“不仅仅是因为迈克尔和吉娜,要不然就太过简单化了。也许我们俩在一起的时候都太年轻……嗯。你觉得奥丽薇亚是不是想出名想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