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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这儿是为了换轮胎。”我说。

这家伙挠了挠头,然后他告诉我们,在废车堆里大概有三四辆梅赛德斯牌小汽车,问题是要把它们找出来。

“还是让我去找吧,反正现在也没有别的事儿。”我冷笑着说。

当我在废车堆里四处搜寻的时候,他们一块儿到车库里喝酒去了。我差不多已经耽搁了一个半小时了。汽车的骨架摸起来热乎乎的。裁判权全都掌握在敌人手里。我爬到汽车的顶篷上好几次,最后终于找到了一辆。

汽车左前方的轮胎是好的,但是我忘记把千斤顶拿来了,所以不得不又跑回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从汽车泄漏出来的机油的芬芳。我把工具从汽车上取回来了。另外那两个人正坐在木箱子上谈论着什么。我先回去把羊毛衫脱下来,当我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时候,顺便和他俩打了个招呼。

后来,我发现这辆梅赛德斯汽车的顶部,被一辆小型卡车压住了。为了不给自己丢脸,我必须拿着千斤顶在这里多费些周折,当我把该死的轮胎拆下来的时候,全身上下都被汗湿透了,而且体恤衫也已经变颜色了。太阳总是笔直地从头顶上照下来。现在,我必须在稍远处把同样的事再重复一遍,就像是让我去滚动一块巨大的岩石。

车库里的气氛十分活跃,年轻的警官正在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那个收购旧车的家伙不停地拍着大腿。我抽完了一支烟,接着又回去干活儿了。轮胎的螺栓有些被卡住了,我伸出手臂在额头上擦了一下。我竖起耳朵听着,没准儿他们会喊我去喝一杯呢,但我只能眼巴巴地在一旁干活儿,当我把拆下的轮胎端在手里的时候,听见他们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

最后,我把钱交到那个家伙手里。转眼之间,钞票就落进他的腰包里了。年轻的警官得意地看着我,我对他说:

“如果有朝一日你需要我帮忙的话,尽管来找我……”

“也许我会的。”他说。

我没有再说别的,回到自己车上。那些都是毫无意义的空话。我开着车子向前行驶了几步,然后掉转方向,头也不回地把车开走了。不一会儿,我又回到了公路上。对我来说,这样的经历绝对不能再有第二次了,我发现只要遇上一件倒霉事,那么就能招来一连串的麻烦。

我的手上都被染黑了,体恤衫上也一样,而且脸上被蒙上了一层油污的面纱。我本能地意识到,一个推销钢琴的生意人,应该尽量避免以这种形象出现,就像是躲避瘟疫一样。我已经耽误了整整一个小时了。尽管如此,我还是先拐个弯儿回家一趟,看来实在别无选择了。我甚至不得不在每只手里各垫上一块纸巾,以免把方向盘弄脏了。

我慌慌张张往楼梯上跑,不小心把体恤衫刮破了,接着我一阵狂奔冲进了浴室。贝蒂身上只穿着一个裤衩儿,她正对着镜子欣赏着自己的体形呢。她惊讶得跳起来了。

“该死的,你把我吓坏了!”

“哎呀,你根本想不到我都迟到多久了!”

我一边把裤子脱下来,一边把事情的经过大致对她讲了一遍,接着我赶快去冲个淋浴。我先用某种高效的去污剂,把身上最脏的污迹洗掉,浴室里渐渐地充满了水汽。贝蒂仍然在对着镜子自我欣赏。

“嗨,”她说,“你不觉得我有点儿发胖了嘛?”

“别开玩笑了,我觉得你现在很完美。”

“我觉得我有肚子了……”

“唉,你这是怎么啦……”

我从浴罩里把头伸出来。

“嗨,能帮我个忙儿吗?给那个女人打个电话,告诉她我现在才出发,顺便为我编造一个失约的理由……”

她走过来,紧紧地贴在浴罩上。我向后退到了水龙头旁边。

“不,别干蠢事,”我说,“现在不是时候……”

她朝我吐了吐舌头,然后走开了。我已经在手上打过二十遍肥皂了,我听见她拿起了电话。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如果这笔生意吹了,那么这一天我算是倒霉透了。

我从浴室出来,站在她身后,她才把电话挂上,我的头发湿漉漉的,不过却很干净,而且体恤衫白得耀眼。我歉疚地用双手托起她的乳房,在她的脖子上吻了一下。

“对了,她是怎么说的?”我问。

“没问题,她在家等着你。”

“再过一个小时我就能回来了,顶多两个钟头……我快去快回。”

她把手伸到后面抓住了我,然后一咧嘴笑了。

“你回来很好,”她低声说,“我要给你看一样东西,今天早上,你走得太急了……”

“听我说,我只能给你三十秒钟。”

她转身去了,然后手里拿着一个玻璃试管回来了,脸上露出了轻松的表情。

“我可不想把这件事藏在心里,整天坐立不安的……现在感觉好多了。”

她把试管举到我的面前,好像里面隐藏着长生不老的秘密似的。这玩意儿看起来就像是从一瓶洗涤液里倒出来的一样,她的眼神里露出一丝喜悦。不仅如此,她整个脸上都堆满了笑容。

“让我猜一下,”我说,“这是从亚特兰蒂斯岛上发现的一片灰尘。”

“不对,这是那种能检验出我是否怀孕的东西。”

我的血压骤然间降下来了。

“那么结果如何呢?”我接着问道。

“我已经有了。”

“好吧,可是,你不是戴着该死的避孕环吗?”

“是的,不过这种情况有时候也会发生……”

我不知道像那样不知所措的、在她面前待了多久,至少这种状况一直延续到我的大脑重新清醒过来。我发现房间里有点儿让人喘不过气来,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她的眼睛一直在盯着我,这对我多少有点帮助。我慢慢地张开了嘴。接着她笑起来,我也笑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脑子里产生的第一反应,就是我们干了一件天大的蠢事。不过,可能她是对的,也许只有这件事是我们该做的。这件事让那些老家伙全都惊呆了。接着我们放声大笑起来,我都快把肚子笑疼了。当我和她一起笑的时候,人们甚至可以让我把一盆毒药吞下去。我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用手指去抚弄她的皮肤。

“听着,”我说,“让我把这桩生意处理完,然后再回来照顾你,行吗?”

“好吧,反正我还有很多衣服要洗呢。我不会觉得无聊的。”

我跳上了汽车,开着它离开了镇子。路边有一些女人推着带篷的童车,我大概估算了一下,至少有二十五个。我的喉咙干得要命,我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种事情我从来没有认真地考虑过。一幅幅画面像火箭一样,从我的脑子里飞快地闪过。